丰知啧了两声,皱眉道:“世道真是变了,连东岫庭也开始管起闲事来了……这东岫庭不是出了名的只管门前家务事么,怎么会出面帮我们平乱?听说帝座最是宠信白王,这平日里的赏赐也必是不少的,莫不是暗地里跟东岫庭买了叛党的人头罢?我算算,五万多颗人头,这可够贵的……”
这时,容敛走进城主府,朝林白起道:“主上,所有兵士已规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林白起点了点头,捏着背后的剑穗子,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丰知见她在想心思,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可别又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踏踏实实把轩城守住才是正紧。今次是东岫庭卖了不知谁的面子,下一次不定就是程字营遇到增援,好运气总不能时时处处只伴着你一个。”
“大师说得有理。”林白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既然好运气不会时时处处跟着我,我自然是在算计着,趁着东岫庭的人还没撤,踩平程字营剩下的三万兵勇,杀入卫城。今次是我来西都的第一战,击退叛军,夺回卫城。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林白起将剑穗子往后一甩,翻身跨上骏马,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她马鞭轻甩,胯下骏马嘶鸣一声迎风狂奔,身后武将与亲兵随她一路扬烟绝尘而去。
***
白王军与程字军在轩城十五里处的常溪岭交会时,正直西北风沙最大的晌午。
今次出战的程字营,由殊王坐下最骁勇的虎将之一程闯带兵,他看见马背上的林白起,一双眼突地精光发亮,两只手直握得板斧的斧柄发烫。
但凡是大夏的武将,没有不想与白王较量一番的,或者说,是想与五年前一人冲入杀阵,一夜间摧毁整个狼瞳营的琴魔林白起较量。
程闯勒马行至阵前,朝白王军叫阵道:“林白起,别躲在后头做缩头乌龟,出来跟爷爷我比一场!”
柳承鹰看林白起丝毫不动,抽出佩剑准备应战。林白起拦住他,对身边的容敛道:“容敛,你上。”
容敛是林白起幕下的武将,身材高大健硕,皮肤黝黑,深刻的轮廓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有外邦血统。他身骑白马,手拿狭长关刀,身着银色战铠,微眯的墨蓝色瞳孔与邪睨的笑容让人感到颇为轻佻。
听到主上的示下,容敛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朝林白起恭敬地欠了欠身,这才勒马迎敌。
“想向主上叫阵,你还不够资格。”容敛抬起充满力量的手臂,食指轻蔑地朝程闯勾了勾。
双将相冲,两双眸子里都闪着一片嗜血的红。短兵相接,不出二十招,就见容敛的关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便停在了半空中。定睛一看,关刀的刀刃上点着程闯的头颅。
两军对垒,武将相杀,输赢定的是军中的士气。林随意看着那颗头颅重重滚落在地,果断地轻挥手臂,便听见副将陈武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攻!”
五万大军压着雁阵,朝程字军疾行而去。
昨日东岫庭的奇袭本就让叛军乱了方寸,此时没了主帅,程字军更是横不成行竖不成列,白王军几乎是踩着他们到的卫城。
丰知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回头看了看不动如山的林白起,朝身旁的柳承鹰咧嘴一笑:“承鹰,林白起那丫头片子……还不差。”
“是不差,就是肚子里的弯弯转转多了些。你别招她,这女人麻烦事可不少。”
“你这话说的,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招她个什么大劲……”
丰知嗤了一声,夹紧马尾,带着队伍一路冲到卫城关口。
卫城与轩城和冲城各有不同,轩城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是西都的文化重城;冲城易守难攻,是西都的军事重城;而卫城攻与守几乎是同等的难度。
此时君术辉的另一虎将卫之翔正站在城头上,命人紧闭着铜制的城门。有逃回来的程字军挠着城门,他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只管让卫城的兵勇在城头往下砸火石与滚水。
“王爷,这样攻不进城的。”柳承鹰在林白起耳畔道。
城头滚落的火石愈演愈烈,轩城守军本就善守不善攻,看那架势一时便生了退意。林白起担心这情绪影响到容敛的兵,厉声大喝:“我都没退,你们退什么?!”
她的声音极洪亮,仿佛能穿透层层烟幕血霭,传进每个轩城兵勇耳中。只见她挥了挥手,后方便有数十架马车缓缓行至阵前,那马车的后箱上盖着黑布,也不知蒙着什么东西。
林白起笔挺地坐在马背上,不动声色地解下背后的双剑。那护车的兵士见她这动作,整齐地将车上蒙着的黑布拉下,露出的竟是十余架投石器。她长剑一挥,数十架投石器同时开火,竟在顷刻间将城门炸出一团团黑火,让城头上投掷火石与滚水的兵士一退再退。
眼见时机一到,林白起利落地挥剑,“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