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了口气,眼底的盈盈水泽猝不及防就撞进他心里,“我努力过很多次——我们被土匪困住,生死未卜的时候;在树林里逃命,连希望都看不到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我甚至告诉自己,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一辈子为奴为婢呢!只要能留在您身边,怎么我都会觉得欢喜。”她强忍住要溢出的泪水,勉强冲他勾起唇角,轻声道,“可是原来……原来不行。我想要的太多了。多到……我会以为自己不一样,以为……在经过了这一切之后,我有资格期望得到更多。”她定定看着他怔怔的神情,自嘲地摇了摇头,“所以您瞧,我其实并不是个多有自知之明的人……您对我越好,我就越贪心,到最后……只会因觊觎那些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令人生厌。”
她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也请您……以后莫再给奴婢任何幻想了——奴婢不敢要,也要不起。”
她终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觉得她痴心妄想也罢,不识好歹也罢,不过是给心中多年的执念一个交代。
苏谨晨不敢再去看他此时是何脸色,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陈逸斐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快步追上她。
“苏谨晨。”
见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索性直接上前拽住她的手,“你既然都把话说出来了,为什么不全说完了再走?”
苏谨晨抬起头,两人的目光相遇,她淡淡别开眼,“奴婢……想说的说完了。”
“那我呢?”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看着她,“你说了这一堆,无外都是你自己所想,那我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想?”
她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开得正盛的野花。大约是阳光过于明媚的缘故,那清透晶莹的白色竟也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渐渐变成金灿灿一片,直晃得她眼疼。
其实这些话她原是不该说的,也没指望会得到什么答案。如今被他这般正正经经问出来,反而让她不知所措:她想知道他的反应,可更怕知道他的反应。
苏谨晨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陈逸斐轻轻叹了口气,提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你的这些‘以为’,没什么不对,我甚至很高兴你能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你仍不肯听听我是怎么想的么?”
他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拂在脸上,让她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狂跳,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只呆呆看着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微微顿了顿,认真道,“或许是我一直都做的不好,才让你这么患得患失。可不管怎么说,我以为你早就应该知道……”他神色郑重,声音反倒越发低沉平缓,“我的心思与你是一样的。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可至少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无论以后如何变化……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苏谨晨心头猛地一滞,眼泪潸然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