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这般平静冷淡的眼神让他有些受不住,李臻宁愿张婉骂他几句或者打他几下,就这样冷淡地看着他,让他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内心那些隐蔽的嫉妒,以及阴暗的小心思全全暴露。
刚刚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倔强敏感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低头,他只能将错就错,外强中干地硬挺,可最终仍旧熬不住,在张婉的目光中转身落荒而逃。
逃回山腰别院的过程中,李臻纠结成一团,心中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一个认为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张婉呢,这就是友尽一生黑的节奏啊。另一个人认为他做的对,女人嘛,就是欠教训,前边陆澄之事还没完,居然还招惹白洛,水性杨花。
两个小人继续吵,前一个直戳他心底,对心爱的女孩这般实在太过分,不是男人所为,必须道歉。另外一个大男子主义爆棚,哼,明明是张婉招蜂引蝶,难道还不能说了吗?不能道歉,道歉太丢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女人辖制住。
吵来吵去,吵得李臻心都乱了,回到别院,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怪老头正坐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等着李臻能带回张婉,结果就见他自己回来了,还一副受打击模样。怪老头顿时失望至极,眼睛狠狠剜着李臻,没用,真没用!
“跑哪去了?”怪老头拦住他。
李臻真是心情一点都不好,半点不想应付怪老头的刁钻,就垂着脑袋不说话。可怪老头是谁啊,死人都能让你张开嘴,跟他斗,李臻还太嫩了。几句就从他这挖出来事情的经过。
听见李臻最后对张婉说的那句,他真是想揍人了!长没长脑子啊,居然敢这么说,真是不想活了。
李臻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被问了出来,就抬头期待地看着怪老头想听听他的意见,即便是骂骂他也好。可惜,怪老头的反应跟张婉一样,平静淡然,连情绪都没波动一下,只是用胳膊肘杵了杵他,“回来这么晚,都快饿死我了,赶紧做饭去,整天就知道瞎跑。”
李臻愣愣地看着怪老头,然后心越来越沉,整个人都仿佛被巨石砸住了,半晌,才问出话,嗓子跟纸张擦过沙地,干涩得厉害,“您……为何不说我?”
“说你什么?”怪老头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李臻低下头,声音哑哑的,“骂我,没长脑子,不会说话,活该,让我去给她道歉。”
“给谁道歉啊。”怪老头突然起身,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拿起了一个杯子。
“……阿婉。”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两刻钟而已,再叫这个名字都没底气了。
“啪”地一声,怪老头突然将手上的茶碗扔出去,语气意味深长,“我骂你时,因为还有救,还有补救的机会。不骂你了……就跟这碎裂地茶碗一样……”顿了顿,怪老头继续道,“以后不要去见婉婉了,她来别院,也躲着点,张家可不是好惹的!”
最后一句,怪老头突然语气一厉,跟骤然碎裂的瓷杯一样尖锐,瞬间就让李臻失声。他有想过事情的严重性,但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不就是一句话吗,他道歉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像怪前辈口中那般老死不相往来,以前他还和阿婉打过架呢,怎么现在越大越矫情,连说一句都不行了。
他还给她吸过血呢!李臻下意识摸了下脖子。
怪老头眼神轻轻一扫,就知道李臻是当局者迷,有些人不识惯,张家就是对他太好了!
陆澄一句话,就能让张家倾全族之力,有时候女子的名节比生命还重要,而他居然这么不开窍。怪老头甚至都怀疑,自己撮合这两个孩子是不是错了,李臻的性子倔强高傲,又因为成长的环境而偏激敏感。他需要的是一位身份低,温柔善解人意,能顺着他的妻子。
而婉婉呢,虽然怪老头与她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知道,她是需要娇宠的。
既然不合适就早早断绝吧!
别看怪老头邋里邋遢,跟个老顽童一样不靠谱,但却真有决断。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能误了这两个孩子,当即就跟李臻下了命令,“这一年,你都不要上山去书院了,也不要见婉婉。”
“为什么?”李臻倔强地瞪着怪老头,眼中阴鸷,凭什么不让他见阿婉。
见李臻还是一副没意识到错误的模样,怪老头都懒得点醒他了,就这点情商,赶紧离婉婉远远的吧!
李臻的不忿与挣扎全让怪老头*了,想不到走路一摇三晃的怪老头居然还是个高手,揍得李臻鼻青脸肿,毫不还手之力。
不听话不懂事的熊孩子最烦了,怪老头抱着私心,将李臻一顿暴揍。
——
待李臻走远,张婉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大滴的泪珠如线,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想起前世,宿舍的女孩子怀疑她偷钱,虽然不明说,但却用话语挤兑她,一句句嘲讽的话语逼来,让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回到教室,觉得每个同学看她的目光都充满异样。
呵……她忍不住想笑,连李子徐都这样想,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面上平静,内心腹诽呢。
张婉从来都不是尖锐的人,面对怀疑和排挤,做多就是搬出学校宿舍自己租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