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独孤信眼神冷厉,注视着左护法,追问:“你既不是主动要吃,如今这朱古法王的魂魄,如何会被出现在横兄神魂的胃内?”,这个时候,左护法毫无半点内疚之感,只道:“饿得发慌,随口吸了一口气,魂魄就到了我肚子里。”
左护法说这话的语气,可谓是半点诚意都没有,话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浑然就是一股子你爱信不信的味道。
只怕若非独孤信和横江是生死之交,关系匪浅,左护法才愿意回答。
若独孤信和横江的关系,仅仅是同门师兄弟那么简单,若换做问出此话的人,是燕青崖疑惑扶向阳一类的真传师兄,左护法根本就不会搭理。
独孤信冷然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以她的性格,若非左护法是横江心魔,她要么就早已笃定了斩妖除魔的心思,要将这左护法除掉,要么就对这左护法视而不见,只当他是不存在。如今追问左护法语气不对,全然是因独孤信心里牵挂着横江,这才要问一个真切。
左护法回答道:“我实话实说,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独孤信眼神发冷,指尖迸出的剑气,再度向前眼神了几分,横在了左护法所化赤鸟的脖子上,只需再往前半分,就能将左护法头颅斩落。
左护法浑然不惧,冷冷说道:“就连凡俗世人都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道理。我本就饿极了,而食物就在眼前,难道我就这么饿着肚子,强忍饥饿之苦?我虽不知如今所化的赤鸟到底是何物,可我本能的知道,即便这朱古法王修至纯阳仙人,他的魂魄在我口中,也算不得美味佳肴,吃起来索然无味,浑然没多少营养,只是聊胜于无,有的吃总比没得吃。”
独孤信道:“就算你饿了,你也可以去吃兽类之魂,何必要吞噬人魂?就算你只是一个心魔,可也是横兄的一缕魂魄所化,本质上和横兄一样,都是人类,人怎么能吃人?”
左护法扇动羽翅,在独孤信面前扑通着飞了几圈,再张开鸟嘴,道:“这世间哪有人的魂魄,像我和尊上这样?我与尊上如今这神魂,哪一点像人?我和尊上,不过是躯壳像人,内在魂魄,却是这等赤鸟!大鹏吞龙、孔雀食人、虎食牛羊,此事天经地义!我等赤鸟,本就与人不同,如何不能吃人?”
独孤信看了看左护法的神魂,又看了看横江的神魂,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以她的冰雪聪明,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左护法,只在心里微微叹息,口中已是不发一言。
左护法又道:“我自从一不小心吃了朱古法王等诸多邪魔外道之辈以后,自此食欲爆发,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除了尊上之外,我见到任何生灵,都有吃上几口的欲望!我乃尊上的心魔,自尊上魂魄中分离而出,我的本能告诉我,不能吃尊上,一旦尊上殒落,我就会跟着烟消云散。可尊上却不一样,尊上若吃了我,他绝不会有任何损伤,最多以后心中再滋生心魔罢了。你若不信,不妨问问尊上,我若猜的不差,尊上刚刚看着我的时候,心中必定也出现过将我一口吃了的念头。只是尊上道心无双,能压制住心中任何欲念,不会被赤鸟的本能影响分毫!”
“这……”
独孤信明亮的眸子陡然一颤,隐隐有几分花容失色,转身面相横江,本想问左护法所言是真是假,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横江知道独孤信心中所想,便点了点头。
左护法所言,分毫不差。
横江刚刚确实有一口吃掉左护法的念想,这乃食欲所至,并非是要修炼大自在智慧诀。也正如左护法所言,以横江的道心,各种杂念欲念都能完全压制住,何论这肚子饿了之时,区区饮食之欲?
独孤信漠然无声,沉默片刻。
她没有问为什么当初在东海郡城里,吃了朱古法王和众多邪魔外道仙门弟子的明明是左护法,可是,到头来朱古法王等人的魂魄,都出现在了横江神魂的胃内。此事对于独孤信而言,一想就能明白。
只因这左护法,和横江一体同源。
左护法若想潜入横江的心湖,探视横江的魂魄,将朱古法王等人的魂魄送到横江神魂嘴里,简直是轻而易举。
当横江打坐入定,或是睡着之时,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多。
独孤信不再多问,端起桌上摆着的酒杯,一小口一小口默默的喝着,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坛,她虽偶尔喝酒,却没有狂饮的习惯,只是小酌几杯,今夜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意!
对于独孤信而言,横江绝对是一个知己。
可就算知己在前,也应该和知己举杯痛饮,你来我往,相互干杯,才算痛快。如今横江的神魂尚未回到体内,依旧在展开翅膀,做出了一个凤凰晒翅的姿态,采集房中香火气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用以滋养神魂,故而只有独孤信一个人在喝酒。
这样的酒,相比很淡寡无味,可独孤信却浑然没有察觉到为什么这回的酒会特别好喝。当局者迷,她忘记了世间除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之外,还有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她浑然不知,实际上在得知赤鸟神魂吃了魂魄之后,能让横江修为速度倍增之时以后,她潜意识里,实际上极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