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大典开始了,阿蘅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去,内侍回禀说是身体不适。
独孤晟有些意外,他对这个妹子是颇为欣赏的,还特意选了柄合适的好弓给她,本想着冬猎大典上可以让她出出风头,女子不都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么,前几年的冬猎都是谭可容大放光彩,今年谭可容才小产,需要静养,却是不能骑马了,独孤晟原想着有阿蘅在也算有些意思,没想到阿蘅却不去。
而之后每逢初一十五,独孤晟去给隆福太后问安,也都没遇上阿蘅,不是才走,就是身体不舒服、天气太冷没来,隆福太后一向疼惜她,并不在意,只叮嘱着跟着阿蘅的人要仔细。独孤晟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自幼上头只有个长兄,十五岁就跟着父兄四处逃命、之后常年在军队里东征西战没回过家,着实不太清楚怎么和女人相处,更何况是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幼妹,加上政务繁忙,他也便撂开手去,自去了冬猎大典。
阿蘅仍然只是一遍一遍的调息,关在屋里练习武艺,骑马、射箭,似乎日日让自己精疲力尽,才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
一整个冬天过去了,过年、祭祀以及各式各样的宴会,阿蘅一直呆在宫里没有出去。转眼到了元宵,城门大开,灯市大兴,晚上阿蘅随着独孤晟、隆福太后在城门上看了一会儿灯,泽阳公主那边便遣了人来道:“我们大长公主说许久没见着长公主来玩了,说咱们那边的灯棚扎了新鲜花样儿的灯,请长公主去看个新鲜。”
隆福太后因这些日子感觉到阿蘅分外沉静了些,怕她闷着,自是一口应了,只和阿蘅道:“你只管好好去和你表哥玩,年轻人便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哀家先回宫歇息了。”一边又叮嘱了一轮跟着的宫女和侍卫们,亲看着她上了轿子才放了心。
又转过脸和独孤晟道:“你妹子最近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宫里也没个年龄相近些的姐妹作伴,从前皇后在的时候好歹还能解解闷,如今越发连个去处都没有了,也难怪你妹子喜欢出宫找她表哥玩,只是她如今又大了一岁,今年便要及笄了,别看她娇贵归娇贵,一向其实懂事得很,从来不肯给人添麻烦,自己不好意思再说想出宫玩,闷在心里怪可怜见的,前些年你才登基,事情忙,皇后身体又不好,我竟也没想到,如今想来,竟是给你妹妹在大臣嫡女中选几个年纪相当的伴读,也能解解寂寞。”
独孤晟笑道:“母后觉得好,便照着办便是了,我吩咐尚宫局去办。”
隆福太后却皱了眉头道:“这些内宫的事如何又要让你费心,如今我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你政务繁忙,自是顾不上后宫的,贵妃原本执掌后宫,我看她也不太擅长,年底这些个大礼大宴过来,我看她办得缠夹不清,比从前崔皇后在的时候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想是身体不好顾不过来,为何不换个人来管后宫的事,或者早日将皇后的人选定下来吧,中宫虚悬太久不是个事儿,后宫不宁,你如何能安心理朝政呢。”
独孤晟有些头疼,年底宫里宴会确实纰漏很多,他也都看在眼里,想到谭可容才小产,不好苛责,也就忍着过了。他原也是顾念她的身体,想着将后宫掌事的先暂时转由良妃执掌,没想到谭可容听他才开口说了这打算,便痛哭流涕,哭个不休,只说他嫌弃她了,又说要亲自查自己小产的缘由,他没法子,只得罢了此念。他勉强答道:“儿晓得了,会放在心上的。”
纤云不留,皓月如雪,游人触目,聒耳笙歌,阿蘅到了大长公主府见了下泽阳公主,泽阳公主不过笑着和她说了几句便叫了几个合心意的门客自去赏灯了,只李昉笑着道:“表妹如今越发矜持了,也不出来和哥哥玩,今夜我备了只彩船在明镜湖上,咱们一同去湖上赏灯如何?”
阿蘅有些抱歉地笑道:“原是天气太冷,宫里又事儿多,找不到空出来,今夜不宵禁,想是湖上风景必是美的,劳烦表哥了。”
李昉只是笑:“我倒还罢了,只是那仙里仙气的千灏可是今天一连问了我好几次今晚能不能请到你赏灯呢,这彩船赏灯也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咱们在船上既能赏灯,又可以不去和那些人挤在一起,闹中取静,妹妹你说自在不自在。”
阿蘅一向和他熟惯了,知他开玩笑,只笑道:“哥哥安排,自是妥当的。”一边登了车往明镜湖边去,路上玉鞯香车络绎不绝,游人挨肩擦背的提灯戏耍,好不热闹。到了湖边,果然一艘画舫早泊在了岸边,彩船上的灯火与湖里千万莲灯齐亮,一片灯光镜光,映着水光,五光十色,耀眼迷离,岸边看过去,只见水里灯火楼台,恍然烟云世界。
阿蘅登了画舫,进了舱中花厅却是一愣,只见舱中除了顾旷外,居然还有个男子坐在轮椅上与他对弈,修眉凤目,神情清冷,居然是定北候崔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