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颜如玉……”景谈纾轻轻扶起她,使她倚靠在自己身上,不住地轻唤道:“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
如玉紧紧皱着眉头,松开环住自己的手,半眯着眼睛,低声问道:“景谈纾?”
景谈纾沉了沉脸色,抬手抚上她的脸,鲜血沾在了他的手心上,又被染上了她的颊。
她瘦弱的身子期期地瘫倒下来,好似凋零的花骨,遍地残骸。
颜几重悲不自胜,那一道道血痕深深印刻在了自己心底,仿若一把利刃反复刮琢,痛得他一时喘不过气。
“你就是她的大师兄?”景谈纾环着她,抬头去看颜几重,他分明半跪在地上,气势却一点儿也不减,反倒是有种风雨欲来的慑人压迫。
颜几重不答,只怔怔地垂首看着他怀中的如玉。她浑身都是血痕,一道一道地渗透了衣衫,因为惊吓的脸庞还残留着恐慌与痛楚,长发散乱,别提有多狼狈。
这些……都是他下的狠手?
颜几重眼神都变了,沙哑着声音极轻地问道:“你……当真是想清楚了?”
这便是在问她了。如玉动弹不得,只得强扭过脖子,哀痛却又坚定地对上他的眼,嘶着气恻恻地答:“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仅仅只用了三个字便彻底摧毁了他。
颜几重双眼黯然,紧紧扯回长鞭,仍显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泛起一道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转过身。
再也没有回头。
安红缨深深地看她一眼,也随之而去。
如玉胸口剧痛,冷汗贴着脑门一滴滴地掉落下来。她挣扎着双手想要起身,抓住那个愈来愈远的身影。
“大师兄……大师兄……”她的眸子雾雾霭霭,几欲涣散。她让他这般失望,自己终究是对不起他,对不起师傅。
她喘不过来,急急地拉扯身子,奈何疼痛欲裂,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帐帘一耷,便连他的人影都瞧不见了。
再也追不上了……
她不住地唤着他,声声刺入人心,到最后竟哑了喉咙,断了尾音。
“颜如玉,你别这样……”景谈纾死死将她扣在自己怀里,她太过激动,好似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使自己险些没有抓住她。
倏然,他只感到怀里一重,低头看去,原来是她在极度痛恸中晕厥了过去。她血色尽失,好像一个异世之魂,孤独无依地飘落在地上,再无苏醒之兆。
景谈纾心里一紧,将她一个打横抱起,轻轻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又给她盖上了被褥,这才作罢。
他轻轻抿着唇,心底却没来由地绞痛起来,自昨日起,他感到身子愈来愈古怪,无力疲乏暂且不说,眼前还会骤然失明,只见茫茫一片,稍待休息之后却又可恢复清明。要说还有什么症状,那么最让人在意的还是胸口偶尔的剧痛与口中泛起的丝丝血腥。
他很清楚,这便又是蛊毒的效用了。只要她在自己眼前,他便犹如浸在冰中,慑骨的寒气将他冻得浑身冷硬,不住地打摆子。却又怕她看出来,生生抑在体内,实可谓行如针毡。
不会再让那该死的蛊毒占了上风!景谈纾狠狠咬了咬牙,又猛地松开,他垂下头拨开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落下轻柔的一吻。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她心里有自己,哪怕自己之前对她亮刀子,她竟然也认了!他心里泛起蜜一样的甜,已然感动得不能自己,他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得到了她这般的真心。他寻到她的手,顺着指节与她相扣,缱绻相缠,正如他的心。
“我定不负你……我……”他在她耳边低喃道,喉间却骤地一甜。他别过脸,捂住自己的唇,不断抖动着肩膀轻咳。
嗓间溢出的尽是刺鼻的腥热,再低头一看,掌心里竟赫然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