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长方脸,看着颇为敦厚,穿着家常半新的蓝色长袍,行色匆匆,面有忧色。
男子见了穆乘风与卫小歌,便立刻抱拳鞠躬,“在下谭建佑,拜见两位恩人。”
在一间偏厅坐好,奉上茶水,谭建佑对锦杏说道:“杏儿,你去外间看着,别叫人打搅,我与穆公子有些话要说。”
“是,五公子。”
穆乘风并未耽搁,取出绣品包裹递了过去。
“谭公子,我二人只是路过,见有水妖作怪残害人族,其中缘由一概不知。包裹中的绣品乃是一名叫做谭成的男子所托。谭成还有一言,请五公子照料家小,勾结水妖作乱者,兴许是洪家与谭家的内奸。”
“穆公子,敢问成叔......可还活着?其他人,可有人活着?”大约是一家猜到没人活人了,谭建佑面上泛起悲戚之色。
穆乘风摇了摇头,“除了五名女子,船上并未一人生还。我输入了些真气,谭成只来得及交代这些,便过世了。原说还有四艘船在上游之处,然而我等却是不曾见到,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生还。”
站起身来,谭建佑再次深深鞠躬,“多谢穆公子相助。”
“还有一事,船上尚有一位金秀秀姑娘,谭成本希望我二人将金姑娘送至谭府,只是金姑娘另有人照看,并不欲与我二人同行。”
“金秀秀?”谭建佑忽然露出诧异之色,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半晌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曾听说金姑娘绣艺惊人,大约成叔竟想着将她请到家中做供奉,这绣品应该是出自金姑娘之手了!”
卫小歌心想,应该是谭成自作主张,请那位金秀秀姑娘来,谭五公子长脸。
眉头紧锁,谭建佑走了几步,仿佛在思索其中的缘故。
随即他便强颜欢笑对穆乘风又道:“穆公子这等高洁的人品,绝世的修为,说那些银钱之事虽显得俗不可耐,只是谭五的一些心意,还请恩公不要推脱。”
他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显然是事先锦杏通报了之后,便已经准备好的谢礼。
穆乘风忙立起手掌要回绝了,却见一边卫小歌已经笑着接在手中。
仿佛有些趁火打劫之嫌,他略感不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手头虽有些银钱,可往后日子还长,总不能最后竟然需要卫姑娘养家。
说了两句话,卫小歌便扯了扯穆乘风的袖子,表示便要告辞。
谭建佑并未刻意挽留,“两位定居江陵府,离潞州不远,若是来日想来此地游玩,还请务必让谭五一尽地主之谊!”
穆乘风含笑应允,“穆某若是到了潞州,定不吝叨扰谭公子。现今谭公子还须得寻回货船,手里恐怕还有不少疑难之事,穆某先告辞了。”
谭建佑不再挽留,亲自将穆乘风与卫小歌送出正门。
目送两人远去,他不由得一阵恍惚,心中悲痛难言。
自小就跟在身边照料他长大的成叔离世,却不知是家中谁与外人勾结下的手。
那些几乎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办当,多数随着成叔去了南方,如今个个身死......
失了五船货物,无法向家中交代。
成叔的眼光极好,绣品定然是绝佳之物,临死也要这位穆公子交托给他。
恐怕是担心自己这次无法向寿王交差。
这位穆公子人品着实高洁,交予自己的包裹几乎纹丝未动,只揭开了少许,大约只是看看里面是何物。
包裹乃是成叔惯常包扎的手法,旁人不知,他哪里不清楚。
之前瞧见穆公子取出“一寸相思”,乃是一名外窍高手,哪里是他能攀得上的。
别说他区区一个打理家业的庶出子弟,即使是朝中有数人做官的家族,也无力请得起外窍供奉!
那名跟在穆公子身边的姑娘,年岁颇小,修为也不甚高,瞧着两人十分亲昵,难道是穆公子的妾室?
不对,哪里有妾室擅作主张,穆公子还未发话,她便接下了银票。
瞧穆公子似乎打算推了谢礼。
一万两银子,就从前而言,实在算不得多。
可是若是失了货物,他恐怕再难为家族打理南方丝绸的生意,以后恐怕有些拮据了。
走了一阵,卫小歌小声说道:“就知道你要拒绝人家的银子,办事拿些酬劳也是应该的,别总那么死心眼嘛。”
穆乘风见身边的小姑娘带着些不满之意,悻悻然的小脸瞧着十分天真,顿时不由得好笑又心软。
他笑了笑便说道:“你这丫头,身家也不算少了,却是一点银子都不肯放过。若是事先说好,做了事得些酬劳理所当然。不过我只是路过拔剑相助,况且那谭五公子恐怕损失极多的货物,又死了好些手下,取了他的银钱却是有些不妥。”
感觉穆乘风似乎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卫小歌仍旧觉得怪怪的,仔细琢磨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木头本来就是传说中的“好人”,不这样想才怪了。
“知道啦,往后我记得便是,该拿的拿,若是觉得别人有为难的地方就不拿了。对了,我瞧慕容公子不大靠得住,往后你若是再遇见他,小心些为好。”
此刻没有锦杏锦莲这两个外人在场,卫小歌便想起要出言提醒,免得穆乘风一个兴起,与有些心怀叵测的慕容公子结交。
穆乘风忍不住又笑了,“就你机灵,虽未细细琢磨,我也瞧出些不对来。此人虽然助我杀妖,却并未查看四处的生还者。尽管我杀人从不手软,却只是对敌人,见那些无辜身死之人,难免有戚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