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修张了张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十多年前,他躲在衣帽间里,看着妈妈被他的父亲纳鲁斯亲手掐死时的场景,他忘不了当时妈妈焦急凄凉的眼神,忘不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忘不了她垂死的挣扎……
他从未想过这种铭刻进了骨头里的、窒息般的痛苦还会有重现的一天。
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种刻骨铭心的痛仅仅只是因为契约。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懦夫,居然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
“……我,”兰修快步走过去,喋血已经更快一步将林小木整个缠缚起来,令他束手无策,“对不起,我食言了,现在该怎么办?”
林小木勉强使用紊乱的灵力暂时阻止了喋血的进一步伤害,但是他无法阻止喋血吸食他的血液,再不想办法,他就会被喋血活活吸成人干儿。
事到如今,林小木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自己的大意了,喋血的根已经扎进了他的丹田,搅乱了他体内的灵气,想要驱逐它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将喋血收为灵种。
他现在体内的灵气已经全然紊乱,根本没办法收服喋血,想要收服喋血还得依靠兰修的帮助。
在泰极界,收服灵种的办法有许多,但林小木知道的却实在少得可怜,他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因此,他就记住一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你把你的灵气注给喋血,我没叫停,你绝对不可以停下。”林小木强忍着痛说道。
兰修看着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心中刺痛不已,他没说话,点了点头,一把抓住喋血的主藤,将灵气注了进去。
炙热的火灵之气让喋血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拼命的挣扎,生长出许多藤蔓将兰修死死捆了起来,无数锋利的小刺扎进他的体内,疯狂的吸食着兰修的血液。
兰修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往喋血的主藤注入大量的灵气,很快,喋血被‘烤’得受不了了,它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它会被体内那些奇怪而恐怖的气体烧成焦炭。
它想逃,却无路可逃。喋血慌了,后悔了,被迷惑的神智渐渐回笼。
【做我的灵种。】感觉到喋血的害怕后,林小木扔出了橄榄枝。
喋血体内的火灵之气越积越多,它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哪里还敢跟林小木讨价还价,忙不迭应了下来。
林小木用神识对兰修说,【停下来,给我护法。】
兰修刚一放手,已经变得蔫头蔫脑的喋血,快速收回缠绕在他身上的藤条。
林小木在心中默念口诀,喋血慢慢变小,最终整个消失在了他的伤口上。
而他损毁惨重的丹田中,多了一颗血红色的种子。
【……以血肉为契,与精魄为约,伴吾共生,共享天寿,同证大道……】古老的契文变成一个个奇异的字体,环绕着种子不断旋转,渐渐在丹田中构出一个小小的虚无的莲台,种子慢慢落到莲台上,旋转的莲台停了下来,最后一个契文落下,种子顶端裂出一条缝隙,缝隙中长出两片血色妖冶的小嫩叶。
林小木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属于木系修者的宁静自然被一股浓郁得近乎凝滞的杀气取代,他因为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的脸也平添了几分鬼魅妖冶。哪怕被浅浅的污渍所染,也掩不住那份勾魂夺魄的美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小木总算把喋血收为灵种,好不容易修复完好的经脉再一次严重受损,好在这具身体的体质得到了彻底的改变,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难以贮藏灵气,应该能够很快将受损的经脉养回来。
兰修见林小木摇摇欲坠,一把扶住他,焦急道:“你没事吧?”
“……让珂西玛给我疗伤……等我好了……再跟你算账……”林小木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昏睡在兰修怀里。
兰修先用智脑通知珂西玛,再把林小木抱到床上,珂西玛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了过来。林小木腹部的伤口很深,而且失血过多,相处了这么段时间,珂西玛自然知道林小木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先用药剂给他止了血后,又用仪器检查了一下,见他体内没有内脏受损也没有内出血的情况后,先给他消了毒,再用她特制的黏合线,把林小木腹部的伤口给缝了起来。
“这三天内,他的伤口都不能见水。等三天后,伤口应该就能完全愈合了。”缝完针,珂西玛把医疗器具收到医药箱里。
兰修皱眉道:“会留疤吗?”
珂西玛把医药箱跨在肩上,她娇小的身体与她肩上巨大的医药箱比起来极不相称,不过,她似乎没有把这点重量看在眼睛里:“理论上不会,但前提是不能让伤口见水。”
“嗯,我知道了。”兰修皱眉点头。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好好呆在屋子里,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房间里的这些植物是被谁祸害成这样了?”
兰修连个正眼都不给她,两只眼睛全落到林小木身上了,他冷淡道:“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好奇心,好好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珂西玛不满的‘切’了一声,乖乖背着医药箱离开了。
兰修让机器人打了一大盆热水到房间里,他小心翼翼的脱下林小木身上的衣服,用湿毛巾轻轻为他擦拭。换了好几盆水,总算把林小木身上那些黏腻的污渍擦干净了,兰修为他掖好薄被,坐在床边上,手指轻轻描摹着林小木精致漂亮的睡脸,心底后悔浮躁痛苦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喜悦和浓浓的暖意。
也许,他比自己想象更喜欢林小木。
其实,林小木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兰修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自诩绝不相信爱情,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深陷其中。
爱情……
像他妈妈那样,深爱一个人,最后却反被他活活掐死,再拖上没有出世的儿子和整个氏族陪葬。她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