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皇家,楚韶早已将自己的婚姻和政治联系起来了。在她眼里,或许只有驸马,没有丈夫。乍一听小皇帝提起“姑父”这个词,楚韶脑海里下意识的出现了内定驸马江玖的样子,心底竟似有两分莫名的感觉溢出,让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瞬间的失神之后,楚韶眼眸一垂,随即仿若无事般的反问道:“今日选婿之事延儿在一旁也是听得清楚,看得分明。那依延儿所见,姑姑当招何人做驸马啊?”
小皇帝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然后有些不甘心的皱着小眉头道:“前面两题暂且不说,最为关键的这第三题燕太子自然出局,李宏宇答得还算不错,江侍读……”说到这儿,小皇帝声音渐小,表情怪怪的看了楚韶一眼,然后嘀咕道:“明明江侍读德才兼备,连姑姑都曾道她是有状元之才的,今天最后这题答得怎的这么不靠谱啊?!”
将小皇帝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楚韶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笑意浓浓:“不靠谱吗?我看她是再靠谱不过了。”
小皇帝虽然还不明白楚韶话中深意,可听了她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他也不追问,只拿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巴巴的盯着楚韶看。
楚韶被他这眼神看得好笑,也不卖关子,轻轻地弹了弹小皇帝的额头道:“延儿,上位者,凡事当多思。我出的那第三题,自然是不想让燕太子取胜。李宏宇的话虽然动听,气势气概丝毫不差,姿态也摆得诚意十足,可延儿难道没从他的话语间听出来,这人野心太大?
“李家的势力在楚国本就是数一数二了,再让李宏宇得了这驸马之位,若是有朝一日楚国真处于内忧外患之时,那这位今日言之凿凿的驸马爷到时候做的,可绝不是保我楚家的江山。只怕他日改朝换代第一家,便是他丞相府李家了。”
其实招驸马这事儿,从一开始楚韶就没考虑过李宏宇这人。早先是顾忌李家的势力,再加上李宏宇那恃才傲物自视甚高的性子也确实不讨喜,所以不曾考虑。今日再一看,那短短的一句话内,却是包藏了多少野心?!这样的人,如何能在这国家尚且风雨飘摇的时候,做她这个摄政公主的驸马呢?
小皇帝听完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这么多。当时听了三人的话,他只觉得燕太子果断没指望了,李宏宇话语间的自信、忠诚、气魄,都是他所欣赏的。而听过了李宏宇的话之后再听江玖那话,就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没出息!
楚韶大概也猜到了小皇帝的心思,于是继续道:“延儿,有句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事不可看表面,你道是江玖那话没骨气没出息,可不知这人思虑甚深呢。她在你身边虽只一月,可她的才能你当知晓。为何她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我定不会选李宏宇这野心勃勃之人做驸马。
“江玖出身寒门,又是新近入朝为官,在朝中并无根基。如今她既已料定自己会被点为驸马,那在她羽翼丰满之前,自当藏拙以待。否则一不小心成为众矢之的,只怕将来难以保全。再者说,延儿你如今年幼,尚未亲政,我虽摄政却是个公主。她若做了我这摄政公主的驸马,自然还是紧守本分以求避嫌来得好。否则将来幼帝亲政的血腥里,便不会少了她那颗大好头颅。”
有些话,楚韶从来不会避讳小皇帝。小皇帝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道:“这江侍读平日里看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怎的心里也有这么多弯弯绕啊?这些读书人的心思,果然还是太复杂了。”
楚韶见着小皇帝那一副听呆了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她眼珠子微微一转,又笑道:“以上都是我的推论,不过以小江大人的为人,之前的回答藏拙是藏拙,可今后她当了驸马,以她那能躲就躲的性子,说不得还真就成了事实了。”
带着两分调笑的话,其实却是一针见血。以小江大人那好吃懒做的性子,说不定将来还真能装死到底。不过既然她的那点儿本事已经被公主殿下知道了,那以压榨小江大人为乐趣的公主殿下,自然也不会放过将来那无数个大好机会。
解释教导完毕,公主殿下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明日仍旧休沐不用早朝,可她还是将明显还没消化完的小皇帝送上了床,然后看着他听话的乖乖躺好,这才转身离开龙腾殿,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彼时中秋宴散后,翰林院的一干同住家属院的大人们,一路结伴而行,这时候却是才刚到家。
江玖之前已经被这一群人围着安慰了一路。虽然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也不觉得自己因着那么一句不靠谱的话,能逃得了那驸马之位,可眼看着朝中无数人因着那句答话对她各种鄙视时,翰林院的这群同僚们还能主动过来安慰她,心里到底是觉得暖暖的。
和一干人客气的道了别,江玖关上房门就把自己重重的扔在了床上。这一天下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是到现在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今天一天,自己就真的那么老老实实的闯关抢驸马了呢?明明在去之前,她还有那么点儿挣扎反抗的心思呢。
江玖沉沉的叹了口气,明日就是宣布公主殿下选婿结果的时候了,不过那个结果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没有悬念的。到时候一张圣旨传来,她的自由便也算是彻底葬送了。落在公主殿下手里,江玖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卖身了,而且毫无挽回的余地。
今夜,说不定就是她最后的自由时间了,虽然这时间不能用来跑路,着实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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