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让徐书怡感到不快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没有。
就比如说她的二妹和二妹夫。许是过年那会儿黄中行留给她的阴影太大,这一年里她根本就没有去联系过他们一家,包括孙子孙女满月,儿子中秀才这样的喜事,她通通没有告知。
但令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十月的一天,七八年都没有上过一次门的二妹,一个招呼不打,从白鹳镇来到了上河村。
“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徐书怡惊得差点把这句话都问出来了。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大姐......”徐月桃一见徐书怡,眼泪霎时扑扑地流了下来。
徐书怡一看这情形,忙把人拉近了东屋,“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这又是怎么了?当着我家小辈们的面流泪,你也太......”不像样了。徐书怡承认,若换成了是徐月菊,她的态度一定不会这么地不耐。
徐月桃低头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我知道大姐不喜欢我。打小你对小妹跟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你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弟,其次是小妹,而我总是你最后想到的那一个......三姐妹里,大概长得最难看的也是我,你和小妹长得像一点,不似我......”
听她哭诉半响,徐书怡也没听出来任何重点,忍着性子,递了块帕子过去道:“你先擦擦眼泪,过去的事......我们就别提了。你倒是说说,你今日来到底要做什么?”
徐月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来是找你做主的。你不知道,近些日子家里乱糟糟的,建辉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建辉也跟着去了。至于孩子他爹......孩子他爹他......”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一听孩子他爹四个字,徐书怡心里就腻味得不行,静静地看着对方,并不催促。
徐月桃哭了会,咬着唇继续往下道:“孩子他爹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人被衙役抓起来了,如今......如今已经关在牢里有五日了。我这段日子求爷爷告奶奶,也塞了不少银子进去,可是都没有什么用。我听说秀才可以直接面见县老爷,所以我就想求大姐,让你家老三去跟县老爷求个情,让他放了孩子他爹出来吧。”
徐书怡听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淡淡地道:“那你把前因后果都说说。要是真犯了大事,三郎出面也没用。”
“嗳,我都说,都说。”徐月桃赶紧应道。
经过徐月桃近一刻钟的描述,徐书怡总算搞清楚了整个事情。
却说某次黄中行出去贩猪,在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可怜的妇人,上前一问原由,才知妇人回家途中不慎摔伤了腿脚,再也无力前行。黄中行心下怜悯,便让女子坐上自己的车子,好心将人送回了家中。
妇人感念黄中行的举动,特意让家人为他备下酒菜作为答谢。黄中行推辞不过,坐下来喝了两杯酒。谁料这酒中竟然另有玄机,两杯落肚后,他登时倒地不起。
再次醒转过来,黄中行却发现已被人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位中年男子,拍桌打凳,骂骂咧咧了好一会,从外头又进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差役,二话不说便抬起他扔上了他自己的那辆车子,接着又把他扔入了县衙的大牢里。
“大姐,你说这世上有这般恩将仇报的人吗?明明好心帮了人,到头来却成了这副样子!我给牢头们塞足了银子,这才见到了孩子他爹。你不知道,孩子他爹被折磨得哟......大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们一家吧。”
徐书怡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徐月桃,心中生出来几分怜悯。当然,她的怜悯之情针对的不是黄中行,而是徐月桃。
明眼人一听就听出来了,什么好心,什么可怜人家,不过是动了色心而已!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也就只能骗骗徐月桃!
但这话徐书怡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说了,招来的也不过是徐月桃的埋怨,所以何必浪费那个唇舌呢?
大约是徐书怡沉默的时间长了,徐月桃猛地从凳子上起来,跪倒地上道:“大姐,我求求你了。要是真有办法,我也不会上门来找你的。孩子他爹是一家子的主心骨,若是没了他......若是没了他,你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说完,一阵嚎啕大哭。
徐书怡的脑袋都快被要她的哭声给弄炸了,蹲下身扶起她道:“这事......等三郎回来了,我再跟他说说吧。你先别急,就这点子事情,二妹夫他......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倒不会失去性命。”心里却道:“真是老天有眼,似他这种好色之人,就该叫他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