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璟王府的时候,整个府邸都沉寂下来,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
司鹄驾车,这会儿只轻声问:“王爷,咱们是直接到寝殿,还是去藏书阁。”
慕容绝璟此刻正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头的景色,把璟王府这一刻的沉寂也看在眼中……眸光这一瞬只掠往了寝殿的方向,沉默了半晌……
脑中是夏诗昭沉睡的画面,离去前的一幕幕还在眼中,她低低的啜泣声,迷乱无措的样子……
这一瞬,心间像是沉闷一抽,霎时又抬手在胸膛上沉沉按了一下。
蓦地出声:“不回寝殿,先去藏书阁。”
方才刚从死牢中出来,当年下蛊毒的事情,怕是如今只有琴万远最清楚。清太妃这些年虽然收放着这些蛊毒药方和地图,却是随意丢在密室之中,纸张不刻意保存,已经泛了黄,由此可见,心中并不重视这些东西。
而方才在死牢之中,根本无需他说什么,琴万远便已经明白了他为何而来,因此必是只有他还较为记得当年的事情。
此刻已经将知道的事情都如数的说了出来,他也无需再去问任何人。
“寻逸之。”
沉沉的三个字……
司鹄拉着缰绳的手一僵,这会儿只好把去寝殿的马车车头一调,驾着马就往藏书阁再赶过去。
今夜出藏书阁的时候,已经极晚,更别说此刻,已经是夜半三更的时分。
马车在藏书阁前停下,只惊起了树上栖鸟几只,而后便是看见了已经只剩下微光的藏书阁。
“王爷……”司鹄有些犹豫。
直到此刻,他还是不知道慕容绝璟今夜是怎么了,隐约觉得自家王爷与寻常不太一样,就像是有什么事情隐隐藏着,连他都觉得无端的心慌。
“真的要在此时找陆大人?”
慕容绝璟这会儿听着这声低低的问话,仿佛话里有着忐忑,只蓦地不回答。
勾了勾嘴角,深沉难明的模样,只迈了步子朝前:“在这里,等本王。”
一句话语落,而后人已经向前,走进了藏书阁中……
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司鹄一个人,直看着这寂静过分的藏书阁。
藏书阁内,一点微光,阁楼中的烛光已经灭掉,只剩下最后一盏灯,燃在窗口处的小桌上,映衬着便是一轮孤清的明月,也长久在这榻上坐着,难眠的陆逸之。
陆逸之此刻听到沉沉的步伐声,有些熟悉,只倏地抬头,惊出了声:“璟……?”
此刻就像是没想到慕容绝璟会再次出现在藏书阁里似的。
就这般直直看着慕容绝璟:“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忽地断了声,目光就这般怔怔落在了慕容绝璟沾染了夜雾的衣袍上,看着他深色的袍袖像是微微湿了袖口,一身的凉意。
慕容绝璟此刻什么都没说,只是依旧迈了步伐,从门口处再走了进来。
一直走到了这小榻之前,才停了下来:“逸之。”
陆逸之惊了眼眸,此刻眼神只微微一暗。
“怎么了,璟?”
“本王决定随你一起下湘溪。”
“什么?”
陆逸之今夜在这窗口坐了一夜,就是返来复去看这一张药方和这一张泛黄的地图,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寻到解蛊的解药,想着要如何解毒……如何赶在七个月内,寻到那用同样药方养出来的逆蛊,又要如何用最快的方法带回来,给慕容绝璟解蛊。
湘溪这地方瘴气多,尤为危险,这些都是他应当先行考虑的问题。
就是不曾想过慕容绝璟要随他去。
这会儿听到这话,一双眼眸都凝了起来:“璟,你在与我开玩笑?”
“湘溪一去,九死一生,且路途遥远……璟……”像是在强调。“你别……”
景声司里。“我知道。”这语气,已然不是君臣,而是私下的朋友。
陆逸之还有满腔的话,在听到这决定后,要说出来……可这会儿听到他这个“我”字,只忽地又沉默了下来。
“璟……”
“方才本王去见琴万远了。”又恢复了过来。
陆逸之长久未睡而变得微红的眼眸这会儿又凝了起来。
“这蛊毒,已经确定了无药可解,至少是如今,两年内……无药可解。”
“璟……”他知道。
“所以只能去湘溪,这地图,本王也问过了,确实为真。”
“可是,璟……”地图为真,那便是寻解药之事又添了几分胜算,可与他决定亲自去湘溪……
仿佛担心慕容绝璟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不能让慕容绝璟这万金之躯冒险:“我去便可,定会将解药替你寻来,你在府中等我将逆蛊寻到便好。”湘溪这地方,多危险,他深有体会。
“逸之!”慕容绝璟此刻只声音一沉:“你难道不明白?本王等不起,如今只剩七个月,本王实在等不起……”
这声音中有着沉怒,又有着无奈,到底有多深沉,只怕只有感同身受的人能听明白。
“湘溪路途复杂,本王亦知危险,方才在牢里本王从琴万远言语之中已听出来,这湘溪寻蛊解毒之事复杂,已是不易的事情……且不论按照地图上去寻,能不能寻到人,但若寻到人,又能不能找到解药,全都得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