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世子头一回露面,好奇他的人可不是少数。眼见着这世子似乎脾气很好,于是就都凑上来了,靠近的那一桌还直接来聊了两句。
岳满有些招架不住,他一个孤儿哪里擅长这些虚与委蛇之事。还好有易可在身边。偏易可刚开口,那人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竟是不怎么搭理易可,又兀自做自己的去了。
这一瞬间,岳满在易可眼底读出了一份落寞。
他从桌子底下抓过易可的手,又将自己的那只小酒杯推到易可面前,道是:“怎么办啊,小可,我有点不胜酒力,委托你帮我挡一挡?反正咱们两个分什么谁跟谁嘛!”
“世子,这是在宫里,你注意点规矩。”让岳满这么一脑,易可沉下脸来,心情却是好多了。
那边那群无聊的老头还在聊国家大事,只有老贤王一个人吧唧嘴吧唧得震天响,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知是谁将话题扯到了人才上,便有人向皇帝敬酒道:“说起来前两日进士放榜,我嘉朝又得了一批人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次的卷子朕阅了一遍,确实有几个书生颇有见地。”王座上的皇帝点了点头,神色似乎向着岳满这桌瞥了一下。
桌子下的手瞬间就被抓紧了,岳满安抚性地拍了拍,才看见易可慌慌张张,不知该看哪里好,最终低下了头去。
岳满倒是精神了一下,心想莫不是皇帝后悔了?看出了自家小可有才华打算重用了?免不了眼睛闪亮亮地,半仰着头望皇帝那个方向看,中年老男人的脸显得并不那么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贤王家世子的灼灼目光,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是:“有位学子说的好,天地分阴阳,阴者女也,阳者男也,总归该专司其职。”
这话似是专门对着易可说的,岳满听着却晕乎乎地,皇帝这到底是支持易可考还是不支持他考啊?
贤王却难得开口了:“陛下啊,最近民间流行一出戏本,叫《花木兰代父从军》,挺好看的,下会儿太后老姐姐生辰,不如请戏班子来给她唱这出来听,她不是听腻了那些情情爱爱了吗。”
这话跟原本在聊的话题似是毫不相干,却有那么一点微妙的联系,戏本上女子都能代父从军,一样上阵杀敌呢。贤王这句话一出,倒是让整座大殿安静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终还是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是:“母后前两日还叨念着皇叔许久没进宫看她了呢。”
“这不是最近忙着给儿子娶媳妇么,确实是有一段没去找老姐姐聊聊了。”贤王不紧不慢地说,下头人全是一副懒得听的模样,就连岳满也嘀咕着,娶个媳妇儿哪有那么忙,更何况自家小可都进门三个月了。
皇帝也没想到贤王会搬出这么个蹩脚借口来,面上有些扭曲,像是想笑却笑不得,咳了一声,道是:“总归忙完了吧,过段日子母后生辰,还得劳烦皇叔您操累呢。”
“都说长嫂如母,如今我也只剩下这个嫂嫂了,定会帮忙好好操办。”贤王语无伦次地道是。
岳满那边忙着哄易可开心,接着这个话茬,道是:“你说父王他是去帮忙还是去添乱的啊,陛下也真肯让他做事。”
“父王毕竟在礼部任职,这该是他的职责。”易可淡淡道,手中把弄着精致的小酒杯。
那边的皇帝却忽然间想起什么来,唤道:“听闻今日我那个小堂弟,何之景来了?”
平日里没什么人叫自己的名字,搞得岳满乍听“何之景”这三个字,满以为是在叫别人,还正往易可身边凑呢,不注意全部人的神色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还是易可情急之下给了岳满一肘子,这才教岳满茫茫然抬起头来,正对上皇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