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指之路,繁华又坚实。
可惜,人人追求不同。
“向向?”
“嗯?”池向向睁开朦胧的睡眼,望进一双安逸温柔的眸子里,她还没清醒的,忽地,听到狄耀问她,“回家,你愿意吗?”
太愿意了!
她彻底清醒了,不可置信的坐起身,白天求了一整天都不肯松口,这半夜的怎么突然要带她回家了?
“现在?”
“你一直在叫儿子的名字。”
“好,回家回家!”池向向不确定睡梦中是否叫了狄小池,但狄耀愿意带她回家简直太棒了,她喜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
狄耀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搂着她的腰顺势把人带到了自己腿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他的唇角始终上扬着,慢慢亲吻她的耳垂,重复那两个字。
“回家。”
“快,快!”她迫不及待。
狄耀因此笑出声。
深夜十一点,在秋天微寒的夜里,来一场逃离游戏怎么样?
池向向无比乐意,她穿好了衣服,裹了一件羊绒披肩,拉着狄耀的手,归心似箭地从护士眼皮下溜走。
相比住进来时的惨样子,此刻,她矫捷如燕。
外面夜寒露重,前往绮山的公路更加的寒,市区里的繁闹进入深夜也不止,他们一直往外行驶,终于爬上了回家的盘山路。
路灯的照耀下,山林偶露漫黄色,不过七日未归家,此刻连树都添了无数情感。
除夕那晚后,从未料到过她会有如此想念这里的时刻。
山路时不时的一个弯道,车子被开的非常稳,车里放着一首粤语歌《暗里着迷》,由一个女声翻唱,调子非常细腻,一字一句清浅吟唱。
这歌唱的人昏昏欲睡,结果,到家时,真是被他抱着下车的。池向向生病期间掉了不少肉,虽然没落到动刀子,受苦的也不小了,烧退下去后,她缓了好几天走路才不飘。
狄耀摸摸她瘦下去的脸颊,附在她耳畔低喃,“你受苦了。”
池向向睡得不安,眉头一直皱着,每当这时候,狄耀就在想自己能给她什么,于是,轻唱《暗里着迷》给她听。
安逸的室内,点着小灯,狄耀坐在她床边,是位认真的歌者,他的嗓音略压着,真把她当女儿一样的哄,也把自己带入遥远的过去。
人孤僻到一定地步,会反复的吟唱一首歌,暗里着迷,在美国两年,曾为她唱过无数遍。
狄耀从小就觉得自己有问题,他知道自己孤独,但不乐意去改变,他沉迷与孤独,二十年前,狄家发生了一件大事,狄松源原配也就是狄羽的母亲一场车祸身亡,当时狄羽在车内,侥幸逃脱死神追击。
但至此家族裂变,人人不得安宁。
池向向带给了他安宁,因此,守卫这份安宁势在必行。
沉黄的灯下,飘下绵绵的秋雨。
穿着黄色雨衣的男人走在夜雨中,过来敲8号的门,原以为没有人,反正每天晚上都敲不开,他转身就走,突地,那扇大门却打开,亮白的灯光从屋里射出来。
撑着伞的男人踩着院子里的落叶走到他的面前。
“哥。”狄羽露齿一笑,憨憨的,尤其是刘海被打湿贴着秀气的前额,整个人更加俊秀。
“怎么没睡?”狄耀半皱着眉,望着他。
“失眠。找姐姐。”他称呼池向向为姐姐。
狄耀静静地凝视着他,雨打伞面声啪嗒啪嗒,他的声音也如这雨。
“小羽。”
“哎。”他认真的笑应,天真无邪。
“想回家吗?”
狄羽失望,他不想回去睡觉,睡不着,以为哥哥有好玩的游戏,却是让他归家。
“我送你。”狄耀撑着伞牵着他往上走。
雨水顺着公路往下狂流,狄羽在他身后,雨鞋的拖沓声异常大,诉说着不高兴。狄耀把他送到10号的院子,兄弟两人在细雨中的门口站着。
狄羽在透明雨帽檐下哭,他的情绪像雨一样宣泄,低哑万分的。
“哥,你不要我了?”
狄耀握着伞柄的手指更加的用力,他的声音很沉。
“小羽,我永远不会抛弃一个生病的人。但你该记着,何为你可取,何为你不可取,游戏玩深了,走出后的那个人不会是真正的你。”
狄羽依旧哭,听不懂他的意思。
狄耀耐着心跟他讲道理。
“小时候,我养的猫无故死了,那是我唯一的玩伴,你把它送到了我的实验台上,拨了皮,等我解剖,我记得它,无关乎它有没有皮。那之后,我三个月没敢吃白饭,看到白色就恶心。你当时病的很严重,甚至自残,所以,我原谅了你。这次同样,论文篡改署名的事,我不怪你。别不开心了,天黑了睡觉,下雨了该回家,小羽,好好休息。”
狄羽做不了太多表情,他一惯样子就是细笑,夜晚中甚至有点阴森。
“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话?”
“因为你康复了,能听的懂。”
“明知道都是我做的,何必装大度虚伪。”不止论文,还有数不清的恶意掠夺,从前他都一一承受,甚至不怎么搭理自己,怎么现在就谈起来了?
“是积德。”狄耀轻笑了一声,额前的发被细雨吹湿了,落在眼角,他黑亮的眸生机勃勃地看着尚不明事的狄羽,“不久的将来,你会碰到一个与自己合拍的女人,她将教会你何为情绪,何为责任,何为宽容。为未来的她积德,等你爱过,会为从前的薄行感到羞愧。”
“所以,你喜欢池向向,可为从前羞愧什么?”狄羽矛盾的笑出来。
“羞愧未曾早早对你聊这番话。”
狄耀撑伞站在大雨里,安静的像漆黑的山。
他希望,做为一位兄长,狄羽口中的哥哥,此刻说这些话,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