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束走了,老宅只不过少了一人,花玄鱼觉着日子并无不同,只花渊鱼有时会不经意间还唤德谨,而花羡鱼则时不时神游天外罢了。
也是说准了亲事之故吧,傅泽明越发勤谨了,傅老爷子的教训也越发严厉了。
倒是年前,有官媒来给花玄鱼说了一门亲,是邻县一户书香之家,虽人丁不旺但门第尤可,只是在合八字时,花玄鱼和那家公子的八字竟不合,只得作罢了。
花玄鱼恹恹地病了几日,以后面上虽未有不同,却越发谨言慎行了。
转眼就进了金蛇狂舞之年,花羡鱼十四,花玄鱼也十五了,如今他们姊妹在康家时多过在自己家里的。
康老太太见花羡鱼姊妹也大了,身边都只一个丫头,一个奶妈,顶天了家里再有只两个粗使的仆妇婆子,十分不像,有心从自己身边指派两丫头给她们姊妹的,没想却因此出了一桩事故。
花玄鱼那里还罢了,独花羡鱼屋里就热闹了。
花羡鱼的奶妈唐嬷嬷一听说花羡鱼身边要添人,只道这是日后要做花羡鱼陪嫁的。
傅泽明这人,唐嬷嬷是见过多少回的人了,只知书达理这一样,便让唐嬷嬷觉着是极好的了,哪怕日后是给傅泽明做小的,也不觉得是委屈的。
一旦心里有了这打算,唐嬷嬷今日不是带她孙女来,就是她外孙女来,明儿不是推她孙侄女来,就是拎她孙外甥女来,人前人后更是无一日不表白个一两回,说当年花羡鱼是如何的不好养活,花羡鱼又吃了她多少血变的奶才有的今日,她唐嬷嬷多劳苦功高的。
起初,花羡鱼念唐嬷嬷的喂养之情,心中虽有不快,到底未多说什么。
不曾想,却让唐嬷嬷以为得了站得住脚的理儿了,越发没个顾忌了,连康家她都敢编排上来了,不是说花羡鱼姓花,要添人也是添花家的人,和康家不相干;要不就闹,若是花羡鱼不留她唐嬷嬷的孙女外孙女的,便是忘恩负义,小心名声不保。
尽是些不知好歹的话,把花羡鱼忙得三天两头给康家上下赔不是。
康老太太听说了,叫来花羡鱼道:“当初我是如何教的你,都成了耳旁风了不成?”
花羡鱼深知外祖母生气了,道:“阿羡不敢,外婆教导阿羡,‘女子应修已以洁,奉长以敬,事夫以柔,抚下以宽,毋使君子见其轻易。’”
“可见你记得是记得了,却未得真髓。所谓抚下以宽,不是让你宽纵出个无法无天来。”康老太太道。
花羡鱼也知是自己宽仁得过了,只是唐嬷嬷到底是教养自己多年的嬷嬷,安排好她的去处再处置才好。
经这几日花羡鱼才安排妥当,只是还未行事,便被康老太太拿来教训罢了,所以花羡鱼默默受了康老太太的教训,不敢还一言。
当日花羡鱼家去,便以雷霆手段把唐嬷嬷给解了事,令丽娘做她的教养嬷嬷,都说唐嬷嬷一家以后怕是难了,没想花羡鱼一回头又将唐嬷嬷的外孙女来娣放身边做丫鬟了。
花羡鱼这一手,让唐嬷嬷虽被解事了,不但唯有没半分怨言,还感恩戴德。
康老太太听说后,笑道:“羡姐儿能出师了。”
因去年秋末,原知县贪赃枉法,被按察使司查办治罪,这缺一路空悬,也是今年进了四月,才迎来了新知县。
花景途自然要打听一番新县太爷的来历的。
也是一打听,花景途才知道,原来这新知县不是别人,竟然是前年他广州科考时,同住一院的那位刘姓同案。
话说那位刘同案中举后,赴都中赶考,最后虽只得同进士之名,但到底也是中了。
那之后,刘同案便留在都中钻营门路。
天下真真有这样巧的事儿,几经辗转这位刘同案竟依附上了将军府秦夫人的姐夫——户部林侍郎。
原来刘同案的母亲,同林侍郎的母亲是表亲,这样刘同案和林侍郎便是表兄弟了。
在刘同案小心奉承巴结之下,林侍郎总算给他谋了个合浦知县的缺,这才能回乡赴任来了。
新知县走马上任,不说是原先便识得的,就是未曾谋面的,作为当地有名的商贾,花景途也没道理不来接风洗尘的。
所以这日花景途同当地一众乡绅商贾,文人墨客在鲜意坊摆了接风宴,宴请刘同案。
只花羡鱼一听说这人,却大呼这不是好人的。
因前世,正是这人伙同本省巡抚吴志勇,霸占他们家的珠田,迫使他们不得不举家背井离乡,赴南都投奔的将军府。
今生这人又来了,花羡鱼自然如临大敌的。
花羡鱼整日回想,记得这场祸事的起始,是因一个老翁无缘无故死在了他们家的店里,这老翁家人以此讹诈钱财,不答应便威胁要报官。
花景途为息事宁人,屡屡破财消灾,一再忍让死者家人的变本加厉,就在此事眼看就要了结之时,这位刘同案忽然化身“青天”誓言要为死者家人讨公道,让花羡鱼他们家吃上了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