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尖塔顶层，弗烈特正在眺望耐斯迈的金秋，不过那僵直的眼神和不停以拇指上的宝石戒指敲击石制窗台的小动作则显示了这位正值壮年的王者有着重重的心事。

“陛下，我回来了！”一身简单素雅裙装的希嘉袅袅而至，她显然刚洗浴过，简单挽起的金发还带着水汽，淡淡的玫瑰香味在她身周飘散，挂着淡淡微笑的素颜有种雍容的美态。

“怎么样？事情怎么样？”过于急切的弗烈特将一切寒暄都抛在了脑后，直接切入话题。

希嘉毫无拘谨的拉开小桌前的软椅坐了下来。“象你当初预料的一样，克扎南萨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会当众翻脸。那几个黑炎联盟的法师败了，败在自己的愚蠢和傲慢上。不过，我们有两项收获，辛西姆‘出色’的表现让我们有理由对顽固的厄恩斯特下手了。同时，以实战的角度了解了十字军的真实战斗力。另外，以圣女的威名和十字军的八美德，维克堡剩余难民这个大包袱、克扎南萨恐怕是背定了。

现在来说下坏消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我们之前对十字军的战斗力有了很高的评价，但从这次战斗来看，还是低估了他们。客观的讲，十字军的兵种配合让人称叹，而更重要的，他们开创了新的威力强劲的作战方法——远程打击。”

“哦？什么样的远程打击？效果很出色吗？”弗烈特非常关注军事方面的动态，因为北地三国用兵在即，任何能提升部队战力的因素他都希望能加注到自己的队伍中。

“一千二百米的固定架投石车，可以精准打击，拥有不同种类的弹药，体积却比我们常见的城防用巨型投石车小一倍，而且操作省力，拆装方便，射程更远。500米的弓箭弹幕射击，按照高级法师们最远二百七十米的法术发射距离，或者最好的配备合成弓的精锐射手射程，在同十字军弓手对射前，要挨7-12轮射击，我们的情报员提供了箭矢的种类和功用，无论是什么兵种，在这种箭雨的攻击下，都会损伤惨重！”

“无论什么兵种吗？”弗烈特皱起眉头，希望王后的这个评论有些夸大的成分在内。

希嘉当然理解弗烈特的感受，耐色瑞尔最出名的法师战团倾浸了数代国王的心血，另一个同样出名的重装骑士更是五世一手扶上了人类王国兵种战力的巅峰，现在听到新的远程威胁，心痛失意是难免的。

“陛下，请看！”希嘉从袖中摸出一枚寒光闪耀的长锥形三棱箭头，轻轻放在弗烈特面前的桌上。“这就是十字军弓手主要装备的两中箭矢之一的穿甲箭，虽然这次战斗并未使用，但我已根据其他箭矢的射击轨道和路线算出了它的威力，即使是王子的‘狮子团’，在这样的箭雨攻击下也会损伤惨重，而他们座下的战马如被命中，以现有的马铠防护程度，关键部位几乎是一箭毙命！”

嘶……五世吸着凉气，拿起箭头仔细翻看，他对铁器还是有所了解的，冰冷沉重的箭头是否锋利自然能看的出来。“矮人的工艺？”

“不止，同十字军装备的其他许多器械一样，这里凝结的、有不属于这个位面的技艺！”

“看来我们装备无望了！”短暂的失神后，弗烈特前倾着身子又问：“已经确定了？他来自另一个位面？”

点点头，希嘉脸色郑重的道：“他是带着使命来的，拉娜不过是恰好被他利用的棋子。至于这个使命，跟圣战有关。”

“圣战？你是说他可能是黑暗神的使徒？”

“我推测结果恰恰相反，否则，光明诸神不会允许他这样高调的行事的。”

“光明诸神的使徒？”弗烈特吞了下口水，“这可能吗？他的作风，他的能力？”

“神的想法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臆测的到的，况且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乎情理。死城一战冰棱中的神圣属性，还有真实之果，还有教廷的神树园重生……现在来看，我们当初的估计是错误的，这个人并不是吃了真实之果才有了法术能力，多少颗真实之果也无法将一个武者造就成魔导师，他在术法方面的能力似乎更加深不可测，另外，复活教廷神树园只这一条便意味着还有一种凌驾于真实之树之上的强力物品存在。这次跟他交涉，他承认了跟教廷的交易，那么就是说，神树园的现象不是光明神的眷顾，而是他制造的奇迹。”

“神力？”弗烈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词从自己嘴里蹦出来，想到自己一直在跟神斗！这简直太疯狂了。

“不！是永恒之水！”希嘉说着右手在空中一挥，一本厚重的书典出现在她的手中，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弗烈特面前，“上一代风岚剑圣曾经救过一个年轻魔法学徒的命，他现在是格罗克那王国皇家图书馆的最高管理者。有这本上古记事的影印本，他不再欠风岚剑圣什么了！”

“人类王国仅有的三个强魔导，有‘格罗克那的智慧’之称的萨恩索斯•大瀑布？”弗烈特从不知道，著名的强魔导竟然欠风岚剑圣一条命的恩情。

“陛下，别为这次恩情就这样用掉而感到不值，事实上我觉得，占便宜的是我们。这本记事录中有很多关于这个世界惊心动魄的隐秘东西，你应该仔细看一下，然后你就知道，他是何等的受宠信和拥有多么强大而又可怕的物品了。”

再吞一次口水，“实力确认如何？”弗烈特已经做好了承受重磅打击的心里准备。

“本体正在进行能量积累，应该需要2-4年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就拥有了神格。”

“神格？”弗烈特失控的霍然站起，然后又缓缓的坐下，他觉得今天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似乎特别差。

“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很难形象的形容达到了哪种程度。假设他‘点燃神火本源’这一步失败，其实力恐怕要五剑圣和三个强魔导加起来才有的一拼，而且十有八九输的是人多的一方。如果成功，一年内，三个剑圣可以打败他，两年内，所有人类顶级战力的人物加在一起车轮战可以胜过他，三年之后，没有必要再打了，有了神力属性的法术连真神都可以受到伤害，凡人根本无法抵挡。”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幸运，6-7年后，一个新的神将诞生？”

“除非有其他神的帮助，否则很难做到，难度比耐色瑞尔三年之内统一人类七国还要大。不过，如果他暂时不走这一步，本体复苏的时候，他就是实力强横的半神。”

“那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可能除掉他？”

摇摇头，希嘉苦笑，“我已经在两次谈判中都使用了五剑圣的名头来让他有所忌惮，不可以用第三次了。他并不知道，五位剑圣的一位已经逝去，他的继承人根本无法跟其他四位配合在一起，他实力上的差距将是五芒圣杀阵的最大破绽，而还有一位剑圣，探索萨兰诺西大陆，一走三十一年，音信杳无……”

“人类王国圣魔录中的六芒魔灭阵必须得强魔导以上的六属法师才可以发动吗？”弗烈特心有不甘。

“理论上，大魔导才比较合适。”希嘉的话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怎么可能？大魔导，人类漫长的历史一共才诞生过两个，六位在一个时代出现，太离谱了！”

“圣魔录本就不是人类的东西。看看这记事就知道了，人类的镇族宝典很可能是上次圣战遗落的神术，而它当时应用的范围是整个位面所有种族的生物。据称当时人类就有大魔导一万三千九百七十一名。”

弗烈特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这记事会不会有问题。”

“或许，这正是炽炎剑圣沙罗曼达•恒天向西探索的原因。要知道他正是格罗克那人，我想他可能看过这本记事，想要去西边的另一个大陆西奥多找寻更多的证据。”

“跨越传说中的无尽之海？”

希嘉笑了笑，“大多数人只知道无尽之海的神秘可怕，却不知道另一边的海洋同样可以前往西大陆，按记事中叙述那边叫‘神寂之洋’（可理解成大西洋和太平洋，我们东边的太平洋更广阔，所以……）是连大多数弱小的神都无法平安穿越的真正凶险的世界。”

“另一边也可以去西大陆！？”弗烈特在空中比划了下，得出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那我们的世界是……”

“圆的！”希嘉替他说出了答案。“而且南北还有两块相当大的陆地，无数比北方三国更大的大岛屿星罗棋布。我还推测了下人类七国在萨兰诺大陆所占的面积，结果是大约六分之一！陛下，想想，我们对这个辽阔的世界所知道的是多么有限。”

弗烈特又是神往又是感叹，他自认雄才伟略，却没想到仅是个为了弹丸之地忙碌了几十年的小人物。

感觉到了弗烈特消沉的雄心，“陛下，你现在心中有了天下，才能谈的上征服天下，人类的旗帜未必就没有插在大陆另一端海边的一天。”

哈哈……房间里响起了弗烈特开怀的敞笑，“希嘉说的好，是我想的太沉重了，王国的伟业是历代君王创建的，我只要作好一个英明国王该做的事就可以了。那么，你是否要劝阻我停止跟那个人斗下去呢？”

“不，我只是不赞成你太过明显的做法，异族、黑炎联盟，或许还有其他强大的组织，只要确信十字军是支胜了就可以得到暴利的肥羊，一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出手。他以为我们的目的是取而代之，却不知道我们其实是要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格林希尔已经是我们的人，阿罗佐也要加紧控制。让他们将大把的金币都消耗在战争上吧。只要他们不能做到全力发展，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自己的香料和陶瓷产量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接近他们的水平。”

“如果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报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