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地海底，有两条鲛人一前一后地往深处潜行，它们中间隔了一个圆形水晶透明地防水罩，罩子内还有两人盘腿坐着，赫然是决定第二次潜入深海底下的千婉玉和东方明惠。

游在最前方的是小哑巴，他最熟悉海底弯弯曲曲的礁石，避开激流的海水，又躲闪庞大地旋涡后，他的长尾一个稍稍地用力，海底的水柱将后面努力飘移地水罩给推后了三米远。

“又偏离了。”

蔚君蓝认命地在她们后面矫正了不下数十次的位置问题，水罩较轻，一个风浪就能将其推不见影。

所以这一路上，她们停停歇歇，也算是历经了数十次灾难才成功抵达上次采摘紫色植物的地方。

斑斓的海藻随处可见，那些欢快地鱼儿毫无畏惧地在她们面前游来游去，还有闪发着一种荧光的鱿鱼，它们就潜伏在礁石下面，佯装成深海的一部分，等到有一鱼儿来时就一口吞没，每次一张口，它们身上那荧光就变成最耀眼的光芒，让人赏心悦目。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儿，有些她们甚至从未见过，东方明惠好奇地打量着它们，然这群令人赏心悦目地海底小生物们也试图攻击她们的水罩，在发现那些细微的攻击完全无效后还不死心的用它们的利爪来拨弄水罩。

水罩被它们轻轻一拨，位置再次偏离。

蔚君蓝气恼地甩动自己的深蓝色长鱼尾，一个用力，水柱制造出来的动静，让海底的小家伙们纷纷窜逃，有些被鱼尾打中的更是翻滚出了三米开外，蔚君蓝嗤笑了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水罩在经过三百六十度的大翻滚后，又被蔚君蓝从远处给推着继续前行。

千婉玉扶着跌倒的东方明惠，一路上，她们仅仅是用眼睛去欣赏海底的生物，再见识过大鱼吃小鱼的生存法则外还意外地发现了海底生物中蕴含的灵力，很微弱，若不是她们好奇地停驻来观察还真发现不了，它们其中有一些还会自动进化。

“没事吧？”

东方明惠摇摇头，心情略沉重，即使看到海底这群让人应接不暇地小生物她依旧没能从那种情绪走出来，她还沉浸在白帛上面一幅幅历经几代人绘画出来的‘真相’，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身份，万寿族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微薄血脉，背负了灭杀出卖万寿族的叛徒重责，她不是东方明惠，可……占了原身的一切，是否要替对方履行这份职责呢？

千婉玉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脸色微沉，伸出手将对方拉坐起来。

小哑巴在前方等着她们，指了指那片漂亮的珊瑚海藻群，示意地方到了。千婉玉用手捏了捏对方，试图将对方远走的思绪拉回来，她指了指那些漂亮的植物，固住对方的脑袋，让对方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逐字逐句道，“这个地方有你需要的灵药吗？”

“有。”

小色从东方明惠的魂海中出来，用蔓藤枝条系在了她的手腕处，就像在孤岛时一样。

“我也去。”

她虽听不见，却知晓她们是在为自己寻找医治自己耳朵的灵药，直言道，“我自己的事情，希望自己做。”

千婉玉紧绷着一张脸，眼底闪过担忧，良久还是松了口，“好。”

想要从连绵不绝的海藻珊瑚从中寻一株不知物种的植物其实有些难度，好在小色将之前那株染了色的伴生物也带来，让众人辨别了一眼，“既是伴生，想来外形和它也差不了多少，大家仔细看看独自生存的植物，这株植物色彩可能是绿色，也可能是绿和紫色相互掺杂后的色彩，注意辨识。”

东方明惠自失聪后，就连和植物交流的那种灵感也随之而去，她就坐在水罩中翻看珊瑚和海藻，飘动了好一会，一无所获，她又飘了更远一些，很快就发现了一株遗世独立地植物，这株植物看上去尖细无比，一株上就两片大叶子，叶子竖立着，给人一种特别孤寂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结果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四不像的小生物，扑上来就是一口。

也亏得她手缩得非常快，这还得归功于千婉玉手中的水雷鞭。

透明水罩游到哪，千婉玉的目光就跟随在哪里，她其实不放心对方单独行动，但架不住对方眼神中异常地坚持。所以，在看到一个影子闪过的时候，她就迅速抽出了水雷鞭，抽在了小色的蔓藤枝条上面，蔓藤枝条一疼，自动收缩，东方明惠的手也跟着被拽了回来。

“应该是这个。”

千婉玉觉得九妹寻找的那株独特的植物很像是小色刚才描述的，周遭没有一株其他植物存在，关键是那株植物的颜色，纯绿色，但根部就见少许的淡紫色，像是不经意碰触到什么东西残留下来的，又像是经过海水不断洗刷后所冲淡的色彩。

东方明惠心有余悸地与对面那只四不像相互对视，对方长了一张红艳的唇，脑袋和身体就像是一只蝙蝠，小小的，它扁平的身体下面还有四根竹竿似的腿……

咋一看，还是挺可怕的。

两只圆咕噜的黑眼睛就这么盯着她。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着怪吓人。”

“九妹，你没事吧？”

东方明惠眼珠子还直勾勾地看着对面那东西，那东西见有人过来了，就一步步往后挪，直至退到暗处，徒留一张红彤彤地艳红大红唇在外面。

小色伸出手摸了摸那株植物，意外沾染了一点绿色植物的色彩，它用力擦拭了几次，那些掩盖在绿颜色下的色彩重见天日，一抹淡紫色的植物就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就是它了。”

小哑巴兴高采烈甩鱼尾，却不想噗噗地甩了好几下后，深海下面的水流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最轻的水罩毫无防备地被水流给冲出去五米远。

“什么情况。”

“九妹。”

小色收紧蔓藤，水罩又迎着水流而上，被拽回到她们身旁。她们看向引发水流变动的地方，那是之前她们进入过的洞穴，洞穴中的水正不停地翻滚着。

蔚君蓝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以防有什么东西从洞穴中冲出来。

千婉玉试图往前面更靠近一些，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七姐，别过去，很危险。”

东方明惠惊魂未定，刚才水罩被水流冲出去时，她被迫在水罩中翻转了五六个三百六十度，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若非是手腕处的蔓藤枝条还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撞击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心为上。”

“嗯。”

千婉玉手持水雷鞭，从洞穴内游了进去，小哑巴也紧随其后，蔚君蓝迟疑了片刻，推动着水罩往前。

“这个地方，之前我们来过。”

“对。”

她们游过幽暗的洞穴，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原本集三人之力都无法推搡开的宫殿大门不知道何时被人打开过，门前的石狮子不知何故倒在地上，其中一只还被类似于长矛的兵器给戳穿，那些洞穴内的激流是因为宫殿内涌出来的水流所造成的，除了石狮子，很多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部都随着水流涌了出来，还有一具大型骸骨，骸骨样多和鲛人的体型差不多。

小哑巴见了，略显焦虑地在她们面前走来走去，急急地和蔚君蓝比划着什么。

简单一点还好，偏偏对方比手势又快又急，蔚君蓝一脸懵逼，转而向千婉玉求救，“他究竟在说什么？”

千婉玉看了一眼，猜测道，“他是担心这批闯入进宫殿里的人？”

小哑巴听了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手势比划的更快了，看得她们眼花缭乱，还没能弄懂他的意思。

“他好像在说里面有贵重的东西……怕那群人抢走。”东方明惠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观察人的一言一行，大胆地从小哑巴缭乱地手势中猜测了一句。

小哑巴一愣，随后朝着东方明惠猛点头，看那激动的样子就像是寻觅到了知音，小哑巴还特意游到东方明惠面前，比了比手势。

东方明惠看了良久，迟疑道，“他希望我们可以帮他——赶走那群人——必有重酬。”

小哑巴勤点头，一双漂亮的蓝瞳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蔚君蓝和千婉玉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千婉玉游到宫殿门旁，指了指被什么东西卡主的门角落，“这门被人打开过，那群人可能还在里面。”

“你该不会是想真进去？我们连里面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而且小哑巴说的含糊其含，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小哑巴一听急了，忙对着东方明惠比划手势。

“他说那群人应该是鲛人，里面的东西对鲛人有用，对人类没什么用途。”

“鲛人？”

“进。”

她们合力将那扇开了一点的大门给彻底打开来，小哑巴率先游了进去，千婉玉跟了进去，迎面而来一股浓浓的腐蚀味，差点把她们给呛晕过去。

蔚君蓝推着东方明惠的防水罩，小声嘀咕道，“这深海底下的氧气不够，就你七姐那样待久了肯定会产生窒息感，还不如让她和你待在一起。”

在防水罩中正襟危坐的东方明惠背对着她，完全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她此刻的目光在千婉玉身上流转，至于宫殿内的东西，很多都已腐烂，能够看出原样的没多少。

小哑巴顺着水流带她们进入到宫殿更深的地方，这座宫殿约莫存在至少百年时间，算得上是古董，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像是之前小哑巴藏身之所的高耸入云的柱子，它们上面还沾染了许多绿色的植物。

“是黑青萝，存活了十几年的青萝不会有这样的色彩，所以这宫殿应该也有百年以上的经历了。”小色顺手采摘了一株丢到了空间。

“鲛人也建造不出如此宏伟的宫殿。”

光是看这几根主柱就知道，蔚君蓝还顺手在玉柱上轻拍打了一下，结果从上面嗖嗖嗖地掉下了一大堆浮游，她还当是什么有毒的虫子，长尾本能地在海底翻腾，惹出了惊涛骇浪。

东方明惠更是被这海浪给刮跑了，小色的蔓藤轻轻一扯，水罩被扯到了千婉玉的面前。

千婉玉眼眸渐深，侧耳听见在离她们约二十米处听见了说话声，“嘘。”

蔚君蓝甩了甩自己一头发丝和鱼尾，悄声游了过去，一脸疑惑地盯着千婉玉。

“走吧，我好像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

海底水声击打在柱子上的声音给千婉玉辨识方位带来了一定的麻烦，小哑巴驾轻就熟地在宫殿中游来游去，还翻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古怪地战甲，有绿植，还有一些恶心难以辨识的虫子。

这地方就像是一座未知的宝藏，等待着她们来挖掘。

“这也不像是人类可以建造出来的。”宫殿太高大，一般人族建造的宫殿要比这还矮上一半，东方明惠扬起头大致从那玉柱上看见了了一条尾巴图形，加上重重猜测，她大胆道，“七姐，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龙族的宫殿？”

“不无道理。”

“龙族的宫殿？”

蔚君蓝换一个角度去看，还当真是越看越像，但又毫无依据，跟在千婉玉身后，慢慢朝着那地方游去。她无聊时点了一下宫殿的柱子，光是她看见的约莫就有四十多根。

“是成龙宫，传说成龙是由蛟龙经历千年所化，因犯下滔天大错，被龙族之神折了修为，镇压在了荒蛮海域。它为争一口气，偷了龙族的八十一根通天玉柱打造了这极致的宫殿，同时建造了一道门，取之为龙门。就为了将来某一日还可以再次修炼成应龙，一举飞上云霄。”青墨也是观察良久才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龙门？”

千婉玉尚且未找到青墨所说的龙门，但她看得出来，这些玉柱即使经历了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尚且未被摧毁，想来也仅有龙族之物才会如此。

“好像是人。”

蔚君蓝将千婉玉拉扯回来，指了指正在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一群人正在翻箱倒柜的不知寻找什么，他们没有鱼尾巴，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像极了东方明惠身上的水罩，相互之间还交头接耳，“没找到，你们那边呢？”

“奇怪，大师兄明明就说东西就在这里。”

“他们要找什么——？”蔚君蓝想起刚才小哑巴的话，扭过头正准备问，一回头，原先还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哑巴不知何时不见了，最为重要的事，一直漂移地水罩也不见了踪迹。

蔚君蓝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小扯了扯千婉玉的衣袖，斟酌着该如何和对方说。

“嘘。”

蔚君蓝不死心地再次拉扯了她一下，嘴巴蠕动了一下，“你九妹不见了。”

千婉玉陡然瞪大了眼，回头看着她们身后，水声还在潺潺流动着，没有波澜，显然是在她们尚未抵达这片区域时不见的，她随即放弃盯着这群人，回转方向，朝着刚才走过的路寻了过去。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别疑神疑鬼的了，快找，找不到大师兄指不定要责怪下来。”

蔚君蓝瞄了一眼还埋头寻找东西的那群人，嘴里重复念叨着——大师兄。

这群人果然不是小哑巴说的鲛人，可他们究竟在寻什么呢？

宫殿早已被水给淹没，四面八方除了高耸入云的通天玉柱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这地方空旷的很，按理来说应该很好找，可千婉玉快速地游了一圈后，除了差点撞上刚才那一批人的同伙外，着实没找到东方明惠的身影。

“她有水罩护着，暂时没事。”青墨适当地从魂海中冒出，安抚了她一声。

“关键是小哑巴也不见了，她们会不会在一起？”蔚君蓝挠头，都怪她，一路上竟顾着观察这座宫殿的来源，没看紧那两人。

千婉玉才注意到小哑巴也没在。

被蔚君蓝一语成谶，东方明惠是发现小哑巴朝着岔路口游去，想到千婉玉刚才嘘的一声，她又不能发出声音来，干脆自己追了上去，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她对小哑巴充满了好奇，“小哑巴，这是你们鲛人的宫殿吗？”

小哑巴一边朝着前方游，一边还停下来等她，同时给她打手势——不是，这宫殿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他也是无意间闯入。

东方明惠若有所思，她发现自己跟着小哑巴走进了一个偏殿，偏殿的通天玉柱约莫也有三十多根，和刚才的主殿一样，同样空旷，除了潺潺地水流，她们说话都有回声，可惜，她不知道。

偏殿有一道小门，设置在了角落处，不注意看压根就看不出来，因为那道门的花纹很特殊，看上去像一株植物攀在上面。小哑巴奋力往上撞，撞了好几下都没能撞开。

“小色，你在不在？”

东方明惠拉扯了一下手中的蔓藤，小色的蔓藤挑就顺着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门三分之二地地方浸泡在海水中，因水阻力的缘故，门被关得死死的，“难道那群人要寻的东西在这个门里面？”

小哑巴拼命地点了点头。

小色仔细看了一会，蔓藤拽了一下小哑巴，让他游到一旁去，然后从海水底下寻了一个缝隙，用了点力才将门打开一道空隙。

咕噜噜——

水流急促起来，一个小小的旋涡自门缝的地方展开来，就像她们之前在宫殿外遇到的一模一样。

小色只坚持了一息时间，门轰地一声，又再次关闭上，这次的声音非常巨大。小色暗叫不好，蔓藤枝条拽住小哑巴和东方明惠转身就走，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处比较暗的地方躲藏起来。

她们刚离开，就有人出现在她们之前所站的位置。

“是什么声音？”

“刚才那声音好像像之前我们开门时发出来的。”

“对。”一位极年轻地男子在水底下畅游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眉头不由深皱了下，“你们分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我们遗漏了的。”

“是，大师兄。”

小哑巴尾巴刚想甩动一下，被小色的蔓藤给绑了个结实，东方明惠不明所以地看着小色，企图从对方警惕地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大师兄，你看，这看上去像不像一道门？”

那道门被小色曾打开过，上面的痕迹都已显露出来，被人发现也是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