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苏水韵的关系没有宫中谣传的那么亲密？觉得很奇怪？”苏云染笑了笑。

夜慕天犹豫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在笑，可是总觉得她要哭了。

苏云染弯起唇角，“其实也算是个巧合吧，就在不久前，我无意间听到了苏水韵和牧开的谈话，知道他们不过是利用我。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却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一点点的好处就可以让我死心塌地，何乐而不为呢？可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之后，苏水韵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就如前世一般。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划过，沾湿了唇角，有点咸。

第24章出宫

夜慕天看到苏云染的泪水只觉得心都碎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抬手抱住了苏云染，心疼的连连柔声安抚，“别哭了，别哭了，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别哭！”

“哭了？”苏云染像是惊呆了，倚在夜慕天的怀里，指尖划过冰凉的地方，“我哭了吗？”原来她还是会为了苏水韵哭泣的？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心底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她一直都想问问苏水韵，过往的那些关心爱护，那些亲密无间，竟没有一点是真的么？

泪水无声的落下，重重的砸在夜慕天的心湖，激起滔天浪花。

夜慕天心疼不已，手足无措的擦着她的泪水，“别哭了，殿下。将来您一定会遇到真心待你的人，把你放在心上，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云染看着她，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我早就遇到了，只是她被我弄丢了。

夜慕天拿着手绢，小心翼翼的擦着苏云染的脸，却发现她哭得更伤心了，这下子完全没辙了。

苏云染闭上眼睛，睁开时展颜一笑，“呐，采薇，说好的，要一直一直陪着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同样的话，从苏水韵嘴里说出来，只会让她恶心作呕；可如果是夜慕微的话，只会让她温暖安心。

这就是真心和假意的区别了。

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夜慕天虚虚擦着她的脸，点头，轻声应下，“好，我答应你。”

“拉钩！”苏云染孩子气的伸出手，翘起小拇指，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夜慕天微微垂下眼帘，小拇指勾缠在了一起。

苏云染心满意足。

“刚刚得知苏水韵和牧开只是利用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苏云染低头捏着夜慕天的手，对方的手掌有着不明显的茧子，摸着有些粗糙，却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夜慕微在夜国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一边道，“不过现在我已经无所谓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不在意我，我又何必贴上去呢！”她如今所要做得，就是报复！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必定要苏水韵和牧开千百倍的换回来！

“既然殿下已经知道六公主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和五公主争吵？这不是合了六公主的意么？”夜慕天心里奇怪，总觉得有些事超过了自己的预料，不能控制了。

“你也没有看出来么？”苏云染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夜慕天顿了顿，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当然是假的呀！”苏云染眯起眼睛，“我进去时就和五姐姐说了，要演一场好戏给一些人看，不然我何必一进去就关上门呢？”

那就是给外人看的？苏水韵么？夜慕天心里松了口气，“那五公主吐血想必也是假的了？”在了解苏云染在苏国皇宫的生活后，她着实不想看到苏云染身边一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同时对自己硬要娶她为妃而产生的些许内疚也消失了。

苏云染沉默了一下，“是真的。五姐姐一听苏水韵挑拨我和她的关系，当场就怒极攻心吐了血，和我解释了半天。我再三说相信她，她才松了口气，又不准我去叫太医，还非要陪我到最后，说什么不能功亏一篑！”她叹息着说。

“……七公主，您觉得五公主可以信任么？”夜慕天还是没有忍住的问道，其实苏水韵的话有些还是很有道理的。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五姐姐。”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苏云楼。先不说相处只有短短十几天，哪怕她如今为苏云楼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况且，苏云染至今为止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也一心一意为她考虑，所以她也愿意尽自己所能的保护她。

“可是殿下，如果五公主告诉了杨大人呢？”夜慕天不放心的问，毕竟杨沐成的身份还是问题。她想着苏云染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苏国的一切就和她没有关系了，不管苏云楼是好是坏，她自会护着苏云染。

“我让五姐姐不要告诉任何人，五姐姐答应我了。”苏云染心里自有盘算，不担心这件事被其他人知晓，反正是要她一口咬定，是苏云楼故意挑拨，以她们今日表现出的情况来看，肯定会有人相信，自然不会有大碍。

“这次假意闹翻，我也是为了五姐姐考虑，我担心等我出嫁之后，苏水韵会找五姐姐的麻烦。”苏云染又道，“如此闹过，她也算出了口气，不会多花心思在五姐姐身上了。”

“是新来的那几个侍女么？”夜慕天想起另外一件事。

“嗯。”苏云染点头，“你看见她们了？”

“奴婢看见几个眼生的侍女站在客房的院子里。”夜慕天道。

“就是她们，她们就是苏水韵安排在我身边的探子，要我带着一起嫁到夜国的。今日这出戏，就是特别演给她们看的。”苏云染冷笑一声。

“探子？”夜慕天一怔，“要和您一起去夜国？”

苏云染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放心吧，我会让她们变成瞎子，聋子。”变不成想必夜国皇宫也有她们可以待得地方。

夜慕天很奇怪，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哪里奇怪，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

“采薇，我有件事安排你去做。”苏云染凑到夜慕天身前，低声道。

“是，七公主。”

“吃过早膳你就拿着我的牌子出宫，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有东西丢在了迎宾殿，现在去取。”苏云染勾起唇角，“出宫后，你暗中去一趟大皇子府，约他明天再城外桃花山见面。他如果不来，你就提一下五姐姐中毒之事。”现在多了四个眼线，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劳累夜慕微了。

眸光一闪，夜慕天应了下来。

“去过大皇子府，你再去一趟二皇子府。”苏云染的笑容更加冰冷，“就说我即将离去，想和二皇兄话别。”苏水韵，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有的时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事情办成了，有奖励给你哟，采薇！”苏云染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对夜慕天道。

不知道为什么，夜慕天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个奖励对她来说不是“奖励”。

夜慕天惴惴不安的伺候着苏云染用了早膳，拿了代表七公主身份的玉牌，离开了皇宫。

直到黄昏之时，夜慕天才满脸疲倦的回到落桑殿。

苏云染对她这么晚才回来很是不满，“出了什么事，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奴婢回了一趟迎宾殿。”夜慕天低声解释，她有事情吩咐徐林卿做，又处理了一些夜国的政事，耽搁了不少时间。

“事情办成了么？”苏云染没有多问她的事，问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答应了。”夜慕天回答。

苏云染轻轻地笑了起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淡粉色的桃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偶尔一阵清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精致奢华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出城门，喧闹的声音渐渐小了。

帝京外的道路很是平整，五辆马车并行也不会觉得拥挤。

白皙的手指掀开布帘的一角，苏云染靠着车壁，兴致勃勃的望着外面流动的风景，感觉很是新奇。

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外面的景色。

“六姐姐，这些都是去桃花山的么？”

车轱辘转动着，马车又一次超过一辆马车，苏云染转头看着苏水韵，指着外面，好奇的问。

“是呀，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桃花山就热闹得很！”苏云染也掀开了一角，她每年都会借着公主的身份在桃花山上的皇家行宫举办桃花宴，和京城的贵妇、千金联络感情，也打探消息。

苏云染放下帘子，不高兴的嘟起嘴，“六姐姐，这么好玩你居然不带我一起来玩，真是太过分了！”

“唉，我一直以为你年纪小，就没有带你来。”苏水韵轻声解释，这桃花宴也是给贵妇们相看媳妇的，许多家族会带着适龄的女孩子前来，若遇到家世身份相当的就会交换名帖看看。她把苏云染当做奇货可居，自然不愿意这么轻易让她露面，跌了自己的身份。

“说得你好像比我大好多一样。”苏云染鼓起脸，“六姐姐，你别忘记了，你就比我大八个月而已。”

“大八个月也是大！”苏水韵笑着戳戳她的脸，“我本想今年就带你来得，可没料到，居然会是最后一次。”说着，她的眼角就红了。

苏水韵把自己也当做可以交易的货物，先前牧开就是她选给自己的成亲对象，牧开家世身份高，又有盛宠，为人有点冲动，不甚聪明，是个好掌控的对象，和他成亲，牧家军就等于被她控制了。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经常来找她的苏云染会爱上牧开，甚至还闹到了永平帝面前！现在好了，为了安抚苏云染，也为了她在永平帝心里的印象，她是绝不能和牧开在一起。

现在想想苏云染爱上牧开也算是一件好事，有了牧开在手，苏云染就会更加听话，对她的计划也更加有利。

不过牧开也是个蠢货，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和苏云染闹翻了，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真是没用！

“六姐姐……”苏云染也红了眼睛。

苏水韵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好了，好了，今天不说不开心的事情。六姐姐和父皇说了，可以在桃花山上好好玩一天，明天再回去。”

“那太好了！”苏云染拍了拍手，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问，“六姐姐，说起来京城里这么多优秀子弟，你就没有看上的么？”

“居然敢打趣你六姐姐了！”苏水韵没有回答，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她早就考虑过这件事，特意打听了卫家的当家主母今天也会来，要给她年过三十还未娶亲的儿子选个媳妇。

卫家，卫祁连，若是能嫁入卫家，卫家军也就不是阻碍了。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桃花山山脚。

山脚下已经停了不少马车，甚至还有小贩在路边做起了生意。车夫走走停停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便向两位公主告罪了一声，往远一点的地方驶去了。

苏云染扶着夜慕天的手腕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粉红，连呼吸间都是浅浅的桃花香味，于是笑容不经意的挂在了唇角。

苏水韵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盈盈一笑，“小七，桃花山很美吧？”

“嗯嗯。”苏云染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说，“六姐姐，我们上去吧！”

桃花山上有很多青石板路，随便从哪个方向都能上去，也不用担心会遇到歹人。因此，苏云染和苏水韵各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就往位于山顶的皇家行宫走去。

蜿蜒的山泉沿着地势流淌而下，鲜艳的花瓣顺着泉水浮沉，叮咚作响。

游人如织，风景如画。

女孩们清脆的笑声远远地传来，闻之便能让人同样开心起来。

往山上的路上也遇见了不少熟人——苏水韵的熟人。

苏云染乖巧的跟在苏水韵身后，冷眼看着她熟络的和贵妇、千金们打招呼，介绍她给众人认识，哪怕是有嫌隙的，也会给苏水韵几分面子。

看得越多，苏云染就越发惊异苏水韵的手段，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甜美。

渐渐地，两人变成了一群人。

苏水韵被众人围在中间，苏水韵不着痕迹的往后退，慢慢的就退到了外围。

“采薇！”苏云染轻轻勾了勾夜慕天的手心，小小声的道。

“可是累了？”夜慕天立刻道。

“没有！”苏云染摇了摇头，她虽然身娇肉贵，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但是众人走得都很慢，桃花山也修建了许多亭子供游人休息，倒也能跟得上脚步。

“那您？”夜慕天疑惑。

“我可不想听她们吹捧奉承。”苏云染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道，“我想和你一起看看，这么美丽的风景，不好好欣赏可太浪费了。”

“是很美丽。”夜慕天赞同。

“采薇，你说，是这里美丽还是夜国好看？”苏云染不经意的问。

“各有千秋。”夜慕天看着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所有的景色都没有你好看。有你的地方，我就看不见其他。

“我就不信会有比这里更好看的。”苏云染对夜国皇宫熟悉得很，皇宫的景色虽然都很美，但也多了人工雕琢的匠气，没有灵气。

夜慕天沉默了一下，“七公主，您不想嫁去夜国么？”

“怎么突然说这个？”苏云染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不想？”

夜慕天不说话了。

苏云染咬牙切齿，该不会是夜慕微后悔了吧？不行，这怎么可以？

“要是不能嫁给夜帝，我就去死！”苏云染扔下一句话，把夜慕天丢在后面，气呼呼的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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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山顶，皇家行宫。

爬了大半天才到达山顶，女眷们都有些累了，苏水韵也没有多留，按照以往的习惯分配了院子，让女眷们先去休息，饭菜会让侍女们送到院子里去的。

苏云染也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和苏水韵的靠在一起。

“小七，是不是很累？”苏水韵和苏云染并肩往住处走去，担忧的问。

“还好。”苏云染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兴奋。

“你呀，累了可别勉强，要是累坏了，父皇可不会放过我！”苏水韵笑着道。

苏云染冲她吐舌。

苏水韵送苏云染进了院子，“小七，院子后面有温泉，泡着可以解乏，但是记得别泡太久。”

“知道了，六姐姐你越来越啰嗦了。”苏云染把她往外面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