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时候,楚文方一言不发。方容看出他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楚文方回:“属下无碍。”
方容听他的自称,笑了笑:“不要跟我耍小性子,到底怎么了。”
楚文方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王爷为何要以身犯险?”他住脚,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着方容的眼睛,用的也并不是质问的语气,他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添了一句:“王爷明知左季从在盟主府,明知此人阴狠歹毒——”
“这么多明知,我却还当着左季从的面提他痛脚,我怎么会这么蠢?”
楚文方的用语没有这么尖锐,但意思大致是相同的。所以他默认了这句话。
方容说:“我去盟主府之前和武和安聊了一路,你没有听吗。”
“武和安救了左怀一命,左怀发誓随侍二十年。江湖人重诺,来之前武和安让他务必护我周全,而我说话的时候,左怀就在门口,他不会置我不顾,这是其一;”他按住楚文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插话:“其二,武和安同样明知我是王爷,明知我去了盟主府,他也定然不敢撒手不管;”
武家世代忠良,将帅尽出,每个男丁都是一位勇者,可出身名门的武和安却被安排在这样的偏隅小镇……
方容的思绪飘忽一瞬又收了回来,他对楚文方说出最后一个理由:“其三,天下虽大,可情报楼无处不在。”他对此信心百倍,笑道:“本王的情报楼,可不是简简单单搜刮情报而已。情报楼的细作,才是情报楼的珍宝。”
楚文方抬脸看他,复又低下头去:“王爷果然思虑周全,是我多想了。”
方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有想法是对的。”
说完,他转身跨进了客栈的门槛。
一个黑影与他擦肩而过,方容状似无意的掸了掸胸前,偏头说:“查武和安,进盟主府。”
黑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停顿,楚文方紧跟着方容走上了客栈的楼梯。
狗蛋正趴在萧正门前的扶手上等他们,待方容二人走到他的身前,他才说:“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妖怪等你很久了。”后一句是对方容说的。
“嗯?”方容说:“前辈等我?有什么事吗?”
狗蛋撇嘴:“他不告诉我。”
方容只好推开了萧正的房门,萧正大概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正坐在桌前,紧盯着一盏茶。
楚文方最后进来,顺手关了门,才听见萧正问:“听闻你中了神仙醉?”
“不错。”方容有些意外萧正竟然关心这个,但还是回了一句:“药性已经解了,前辈不用担心。”
萧正说:“神仙醉的药性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开的。”说完他看了方容一眼,“红衣阁的红衣姑姑是红衣阁的律令,如今红衣阁无像样的阁主,日渐衰落,她们经手的神仙醉已并非如何珍贵,也并不难制,而是涉及阁中规矩。”
方容感兴趣地追问:“什么规矩?”
“红衣阁……”萧正不擅长卖关子,方容问的东西他正巧知道,便答道:“红衣阁的故事冗长无趣,规矩即多又杂,每条每列分类明确,其中许多条涉及神仙醉。“
楚文方却问:“前辈说如今,以往的神仙醉又如何?”
萧正的手握住了桌上的茶杯,他说:“我幼时曾听母亲提起红衣阁,神仙醉此物,在百年前是会令江湖中的侠士闻风丧胆的。红衣阁有一味药引,将之加入神仙醉,可令中药者心生爱慕,至死方休。红衣阁曾荣盛不衰,神仙醉功不可没。”
楚文方猛地看向方容。
萧正却难得笑道:“不过,你大可不必将之放在心上,神仙醉的药方早已失传,若非如此,江湖怎会百年间再无神仙醉传闻。如今留下的,只是红衣阁的余威罢了。”
方容似笑非笑:“那前辈为什么又说,神仙醉的药性没有那么轻易能解开?”
萧正绕了几轮对话的功夫,仿佛不太愿意说出即将出口的话,可话头又绕了回来,他不得不解释:“神仙醉二十年前已在坊间流通……这样的神仙醉,麻药已解,便是一剂□□罢了。”
方容目瞪口呆。
萧正说:“药性不强,发作药效的时日不定,大约只是制药的方子有差错,要加害于你的蠢材不像是知晓内情。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若不愿在新平找个女人一夜风流,便忍一忍吧。”
方容扶额:“……”
#身体忽然有种发热的错觉#
#这好像算得上大事#
过了一会,他摆摆手,试图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抹去,转头问萧正:“狗蛋说前辈等我多时,不是为了小小的一个神仙醉吧?”
萧正沉默。
方容不急,也不催。
良久,萧正才说:“我要见尹千英。”
方容挑眉:“如此——”
“我知道该如何找到他的踪迹,这一点,便不必劳你相助。”萧正顿了顿,“只想请你帮我,找一处安静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