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连连拉紧了车辔,让驷马停住。
华匀等车停稳,也不用奴隶摆上踏石,直接从车上头跳下来。当着晋国人警惕的眼神,淡定自若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臣是宋国大夫,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晋国上卿,不知可否代为传达?”华匀彬彬有礼。宋国国力不很强,但要说弱也绝对算不上。何况诸侯的使者,不是什么人都能折辱的。那武士立刻就换了张脸,他上下打量了华匀一下,见着华匀面容清俊,衣冠整齐,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十辆车,不禁缓和了语气,“你等等。”说完,提着长戟就去禀报了。
过了好会,终于有人来带他进去。华匀跟着来人在晋军的营地里头穿行了许久,才到达晋军的中军大帐。他一进去,就见着一个中年男人在那里等着。
华匀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恭谨的表情来,“臣宋国大夫华匀,奉寡君之命,前来拜见上卿。”
夜已经深了,宫室之外除去熊熊燃烧的庭燎还能发出噼啪剥裂的声响之外,就连廊下站着的卫士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站着睡着了,还是已经入了定。
郑媛半夜从浓睡中醒来,她才下意识的把眼睛睁开条缝,身边的公子均就颇为烦躁的翻了个身。夫妻两个都是谁在一张床上,虽然自己有自己的被子,但他有什么响动,郑媛不会没有半点知觉。
她侧躺着,如今挺着的肚子是个累赘,只能伸出手去拍拍他,“还没睡着呢?”
“睡着了,但是又醒了。”公子均这会睡意全无,又不想起来,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
“嗯?”郑媛听着,笨拙的贴了过来,“怎么了?”
反正是睡不着了,还不如说说话。公子均索性就翻身过来,不用郑媛那么辛苦了,“我前一段时间让华匀带着我给他的财物到晋军那里,到现在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成还是不成。”
和晋国人,打是不能打的。和晋国打,如同以卵击石,能得个什么好?所以只能另寻办法,例如贿赂晋国的上卿。能成最好,要是不能成,他也只能咬牙上了。
“算算时间,华匀应该才到那里不久,你不要着急。”郑媛知道公子均是急的厉害了,她安慰他道,“和那些人打交道,你也清楚,没有一段日子是不行的。等等吧。”
“可是我等不了!”公子均豁然掀开身上的被子,直接起来,他烦躁的走到帷帐那里,来回不停的踱步。
“……”郑媛将身上的被子结结实实捂住,慢慢坐了起来。外头等着的侍女听到帷帐内的动静,纷纷膝行过来。不等郑媛让她们走开,公子均已经出声,“你们都下去!”
他这会正在心烦,可没多少好心情。外头的侍女们吃了他一吓,连忙退下了。
郑媛过了会,等到他的火气消下去了点,才缓缓开口,“这时候你要是急了,要是这节骨眼上出甚么事,那可怎么办?”
“出事,出甚么事?”公子均回身就问。他见郑媛欲言又止,不由得说“有话直说就是,这么久的夫妻了,还有甚么话不能说?”
郑媛抬眼,“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的话不中听了,你可别怪到我的头上。”说完,她咬咬唇,终于开口,“之前我不是去襄夫人那里了么,说起来也奇怪,我才到哪里,襄夫人就主动和我说起晋人出兵的事来,要说担心吧,看着不像。反而还有些高兴得意的样子。”
“……”公子均对襄夫人,可谓是冷漠到了极点。做了国君一段时间,除非必要,他对襄夫人也只有以礼相待,除此之外,能不去襄夫人那里,那就不去。他此刻听到襄夫人对晋军来攻打宋国,不仅没有半点担心,反而还有些高兴得意之后,顿时冷笑,“她难不成还想回王畿洛邑?”
郑媛听他话语里头已经有了怒气,撇了撇嘴,“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我就担心,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作乱。”
公子均立刻看过来,“谁会作乱?”
“当然是那些之前就不服你的人。”郑媛说着,对他招招手,“你看,的的确确是有操心不完的事对吧,要是这一件就弄得你焦躁不安,那以后的那些事和人,你要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轻柔,将他心头的烦躁渐渐抚平。公子均叹口气,他走过来,和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抱住她,“这天下难道就不能给我们夫妻两个舒心日子过吗!”
郑媛抱住他的脑袋,笑了笑,“傻子,这舒心的日子哪里容易这么快来?何况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依我看,这一桩桩事,一个个人都是上天给你的锻炼呢。”她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