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市的主城区距离河岸大约1公里处,假如回到后世,那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出产着让军事宅男们神往的春田步枪。但在当前的新世界17世纪30年代,这里却是和平市的市政厅所在地。
再过一年,霍谦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十几年过去,曾经的退伍兵快递员,已经成为了华美国内重要的管理者。在国营进出口集团呆了那么多年后,霍谦似乎也厌倦了那种一层不变的工作,于是主动请缨成为了和平市的市长。
妻子李琳去年秋也从妇女与儿童部长任上退下,担任了首都国立大学的讲师,专门负责照本宣科讲解金融会计课程,并负责照顾家里的三个孩子。两口子这么一分两地的状态居然还没闹出什么矛盾,倒让人见识到了霍谦平时“待妻有道”的风范。
望着窗外的淋漓细雨,霍谦不由得陷入了发呆状态,脑子出现了昨天几个瓦平格尔人抬着一个重病号前来求助的景象。为了防止意外,和李想的长期交往中得到了许多印第安人历史知识的霍谦还是十分谨慎地下达了病人隔离的指示。
即便几个移民入境口岸都有着严格的卫生检疫条例,类似天花、淋病之类的是严禁入境,再加之天花等疫苗的推出,基本上华美建国这些年来,很难有大规模的传染病疫情。但类似麻疹、风疹这样的大明或欧洲移民带来的其他传染疾病,还是不可避免地通过印第安贸易中的接触,传染给了北美的当地土著。
最典型的就是发生在前年的麻疹病流行,在宋河波特市对岸的印第安贸易站聚居的莫西干人村落爆发了大规模的麻疹病毒感染,一个月内死亡的莫西干人超过两百人,波特市政府不得不派出国民警备队进行了疫区隔离,才让剩下的几百莫西干人死里逃生。
对于在“成熟旧世界”里生活了无数个世代的华裔或欧裔居民来说,麻疹或风疹病毒并非是什么让人生畏的恶魔,但对于北美的莫西干人来说,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灾难。
麻疹和风疹的减毒疫苗虽然在1632年就从国营医药集团下属的生物医药试验室里初步培养分离出来,但大规模生产就目前的医药制造水平而言还为时过早。即便供应给本国的新生儿,一支麻疹、风疹两联疫苗的成本也高达10美元,根本无法像天花疫苗一样大规模免费接种。
“市长阁下,有个很不好的消息。”
几乎是说啥来啥,才成立两年的和平市医院的院长走了进来,把最新的情况放到了霍谦的办公桌上。不过看看这个已经在华美首都国立医院供职超过12年、跟随苏子宁经历过伦敦瘟疫的欧裔医生的表情,霍谦就知道最坏的结果来了。
“病人两侧耳垂下方红肿很厉害,还伴随高烧。很遗憾,检查结果并非化脓性腮腺炎,也就是说,是病毒性的,我们的抗菌素完全无效。尤其是成人一旦发病,会比孩子更严重。”欧裔院长耸着双肩,基本上已经判了那个瓦平格尔人的死刑。
“我现在只关心这种病是从本地谁的身上传过去的。那个病人的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可能被感染?!”霍谦将医疗报告摔到了桌上,气呼呼地站了起来,“那里有400多人,如果大面积流行,对我们的劳力雇用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如果市民中间也有人被传染,我们能否处理?”
“只有上帝才知道……也许首都医院会有一丁点的临床试验的疫苗,不过这不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时间范围内。草药倒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效果,福河镇医院那里应该有库存。”欧裔院长太诚实了,基本上连安慰一下霍谦都做不到。
“一旦发现疫情,就隔离!”霍谦无力地坐回椅子上,一手捏住了眉头,“另外,请福河镇和东福镇医院尽快派出医疗队来支援我们。”
……
雨天之中,一个小队的和平市国民警备队士兵和十几个警察在城区东北的印第安贸易区拉开了警戒线,终止了贸易区运作的同时,也严禁任何市民出入,在和平市临时做工的那些瓦平格尔人也被安置在医院的临时隔离区。
一天之后,南方的福河镇和东福镇的医疗队匆匆赶到,此时和平市里也发现了十几例腮腺炎患者,其中只有一名成年人。不过孩子的患病康复率远远高于成人,而且康复之后也自然拥有了抵抗力。在保证隔离之下,倒让霍谦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只是那东北面的瓦平格尔人村落,他实在无能为力。
一周之后,和平市唯一的成人感染者死亡,死于脑膜炎并发症。又是一周后,在青霉素控制并发细菌感染的治疗下,大部分患病儿童也逐渐恢复了健康,只有一名男婴死亡。
至于那个瓦平格尔人的村落,在疫情发生半个月之后,霍谦才派出了一支医疗调查组,结果发现全村400多号男女老少,已经死去了上百人,还有几十个人处在重病状态。
一次不起眼的传染,就让当地的印第安村落损失了三成的人口。瓦平格尔人自然不知道这场噩梦是这些友好的邻居带来的,反而对华美医疗队的帮助感激涕零。
也许真如李想说的那样,同化印第安人可能真得是一种很难实现的梦想,印第安人的生存世界在新世界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起,其实就逐步走向了毁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