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9年5月11日,周五,大明帝国历崇祯二年四月十九。
一场小小的风暴过后,借助五月份后渐渐盛起的东北风,郑芝龙从金门出发的庞大船队终于在这天的午后驶抵浮头湾。
曾经的海盗乐园,此时显得静悄悄的,一度“热闹”的海盗栖息之地仿佛一夜之间全搬了家,一片荒芜寂静。只有几艘挂着蓝白双色战旗的黑白双色迷彩的战舰静静地横在湾口西面的洋面,南边不远的一座小岛上,也竖着一面蓝白双色的大旗。
“只凭八艘战船,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剿灭杨六的船队……还能泰然自若在此等候我等。”
南下的明军水师船队之中,最大的那艘西式海船之上,一身戎装的郑芝龙举着单筒望远镜,表情平静,而一边的郑彩,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因为这次的南下出征,又是一个被华美国释放的手下带来的口信。
“大哥,巡抚大人让我们等巡查浮头湾,口气颇严,恐怕再难推脱。”郑芝虎望了望几里外的华美远征舰队,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我军此次精锐尽出,大船过百,那区区八艘番船,纵使杨六不敌,在弟看来亦不足挂齿!”
郑芝虎的请战发言一出,四周的军校都纷纷举臂喝彩,大有一举荡平华美番夷的气势。
听到胞弟和部下的请战,郑芝龙收起望远镜,终于发出了大笑,左右的亲随都有点没摸着头脑。
“不愧是恩师熊大人,明察秋毫,剿抚两手。”郑芝龙的大笑变成了冷哼,几乎是从鼻腔里说出话来,“恐怕他早知华美兵临东海,此行不过是驱虎吞狼而已,例同颜家。”
“这个……”郑芝虎一愣,这才悻悻然收回了兵刃,但仍然不服气地看着海平线的那一排黑点,“难道大哥就这样返身而回,到时巡抚大人那里又如何作答。”
“你当这华美国船队释人送信,是来和我等约战的?巡抚大人不好出面的事,才是我等要做的份内事。”郑芝龙又露出神秘的微笑,又重新举起了望远镜,“传令下去,不可鸣炮放矢,近湾口下锚。”
“啊,大哥真要与那华美人相会!”听到胞兄居然下了这个命令,郑芝虎直接吓了一跳。
“若我为唇,何人又能做齿?”郑芝龙没有继续理会胞弟那不过脑子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轻声嘀咕着。
……
华美国海军远征舰队,此时已经全面戒备,虽然一级战备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但几乎所有的官兵都守在了战斗岗位,只要战备钟敲响,炮组官兵就能在第一时间发动炮击。
旗舰共和号上,孙阳正在指挥舱里闭目养神,似乎对郑芝龙舰队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几个参谋官都默默站在海图桌前发呆。只有颜显屏独自一人依在舷窗前,举着望远镜死死看着渐渐逼近的大明船队。
“哼,说是前来讨回公道,结果未战先怯阵言和,真是气死人了!万一那郑芝龙全军压上又怎么办!”看到身后的孙阳一副漠不关己的态度,颜显屏心里一阵阵强烈的不满,牙都在发痒。
“对方也没有展开战斗队形?那就挂满旗,列队站坡。大家出去一下,颜显屏少尉留下。”一个参谋军官走到孙阳身边,附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孙阳就睁开了双眼,笑着下达了命令。
男性军官们纷纷离开指挥舱,剩下一个颜显屏一脸茫然,站在海图桌前紧张不安。
“你看,郑芝龙很聪明吧?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我们大炮一响,郑家和颜家都将失去最好的机会。”孙阳起身走到颜显屏身边,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啊!”舰队司令如此亲昵的动作,把颜显屏吓得不轻,几乎尖叫着弹到一边,侧过身,死死抓着胸前领口的海军徽章挂件,羞得满脸通红,“长官……你……请自重……”
“哈哈!”
颜显屏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头也垂得很低,孙阳这下笑得更开心了。
“你轻薄于我,还笑……若无其他事,我走了!”颜显屏红着脸,退到舱门边,小手摸到了门把,嘴唇都咬紧了。
“没啥,就是想,你以后是打算跟我回北美,还是准备留下……”孙阳的笑容消失,坐回桌前,抓着铅笔,静静看着海图,一脸的惆怅。
“爹爹坟冢在大员,我当然是……”颜显屏低着牙,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