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是欢愉,同时也是难过。
如同悲壮的走向末尾,最后颂上一首挽歌。
鹿森不算是个悲观主义者,他在很多问题上都很难去有情绪上的波动。除了同许放远有关。
或者,同鹿炎有关。
鹿森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形容和鹿炎的关系,他扪心自问没办法说鹿炎对他不好。鹿森可以找到一万种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但没有一个可以成立,他从小过的舒舒服服,没有压力也丝毫谈不上缺什么。鹿炎没有给过他很多钱,但是他真的张口要了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到的。即使是在鹿炎还不像现在这么有钱的时候。
只有一条,鹿炎不许他和许放远在一起。
想到这件事,鹿森的眼里就像烧了火焰。烧的别人疼,自己也灼的厉害。
自从见过了林如一他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或者说他可以预见到结果,但是却无能为力去做改变。
这和性格关系不大,但是却也是不能告诉许放远的事,他不想真的给许放远增添负担,也想试图证明自己可以处理好自己的家事,或者说抱有微小的期待。
可是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好在沉默里看着内心的惴惴不安。
连续两节大课让鹿森有些烦躁,他并不是特别认真,成绩也绝不突出,只是环境的嘈杂让他更显得抑郁。总有女生在喋喋不休的议论他,也有男生的眼睛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当然那不是什么美好的眼神,事实上来说,鹿森不觉得任何人的眼神美好,只是没有人比鹿炎的更冷酷,也没有人比许放远更令他爱慕。
所以他可以平静的略过,没有朋友,也不同别人进行打扰。
许放远消息回的稍微慢了一点就会让鹿森有一点愤怒感,不对许放远,而是对鹿炎和林如一。
三年前鹿森离家出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的故乡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就似乎是为了他的故事而渲染一些痕迹,多好的铺垫,多好的衬托,这个气氛简直美妙绝伦。
只是在主人公眼里,这只会让人觉得冷。
鹿家大宅灯火通明,鹿炎一身正装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副从容优雅,鹿森跪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抽泣,四周是全副武装的保镖和随时待命的家仆,鹿森抬起头,那张脸和现在没什么区别,连憔悴的痕迹也十分相似。
鹿森穿着单薄的睡衣,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见者尤怜,只不过这个房间里,美貌和眼泪都毫无作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和鹿森有三分像的男人说了算的,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包括鹿森自己。
“小森,你打算继续这样多久?嗯?”
鹿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他不抽烟甚至极少喝酒,代替这两件东西的是茶,他喜欢味道极重的茶叶,鹿森很讨厌那种味道,他喝过,觉得很苦。他原本也不喜欢香烟,和许放远在一起以后,居然也慢慢变得习惯,甚至有一点喜欢。
那时候,他已经和许放远在一起三年。
鹿森抬起头看着鹿炎,鹿炎垂眸同他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里是相似的情绪,不知道是倔强还是极端,又或者是对感情的执拗。
旁人是怕鹿炎的,鹿森也是,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敢反抗鹿炎。因为他同样也清楚,鹿炎对他有极深的底线,很难被真正的触及。鹿森不知道自己害怕他的是什么,也许是来自兄长天生的威严,也许是来自对鹿炎的了解,知道他冷漠性格后的恐惧。也或许是知道他对自己的放纵,所以害怕真的有一天触到了鹿炎的边界。
“小森,其实如果你不说,我会继续装作不知道——”
鹿炎稍稍抬起一边唇角,笑的迷人又危险。
“可是你说了,让我怎么办呢。小森,你是我弟弟,我是太惯着你了。”
鹿森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凶狠,那是一种极端的疯狂,垂死的挣扎,又是回天无力的绝望。
“鹿炎!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没人阻止得了我,你也一样!”
鹿森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然而在次之前他几乎没说一句话,却在霎那变得嘶哑。他的从容淡定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愤怒一起衍生的弥漫全身的嚣张。
非常无力——
只有没有力量的人才会歇斯底里,要做最后一击的勇士,往往只是因为力量悬殊而已。
鹿炎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于周围的保镖和家仆也是如此。因为他们也都明白,这是根本不需要去衡量结果的事情。
家仆给鹿炎的杯子里续了茶,然后轻轻退到一边,鹿炎没有再接过,而是站了起来。他随手扯开衬衣的纽扣,眯了眯眼睛往房间外走去,再次开口时,声音慵懒,轻描淡写的安排着家事。
“把晚上的计划推迟一下,今天弄的我累了。去问如一来不来吃饭,来的话晚餐就上一份羊排,她挺喜欢吃。”
一旁的家仆跟上去,恭敬的应着。
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鹿炎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跪坐在地上的鹿森。鹿森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褪去,这时候再看着毫无变化的鹿炎,表情又可怜了几分,然而他仍然是倔强的和他对视,就像是少年时每个人都会做的事。
鹿炎安静的看着他,小时候为了保护鹿森他已经过早地登上成人的舞台,他比鹿森见过多得的这个世界,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也更别提会被感动。
波澜不惊,毫无反应。
鹿炎的音调抬了一点,最多一点点。他很少对鹿森说什么重话,也谈不上凶他。
“小森,我把你宠的,太自私了点。”
鹿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后立刻跟了一群人。这个屋子里瞬间安静,甚至连鹿森的哭声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