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绳子,将之交给许徽,许徽扫了一眼绳子断裂的地方,随即轻轻笑了笑,看似疑问,实则极为笃定地说:“以绝食为幌子,减少山贼对你的关注,让他们不会关注到日渐磨损的绳索?”
尽管周身上下全是灰尘,狼狈不堪,又因几日来只进了一些清水,变得颇为苍白憔悴,却无法掩饰这个少年人英俊的眉目,更让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神。
没有见过血的人,绝对不会拥有这种如狼崽子一般,孤单且骄傲,执着又忍耐,永远不放弃,亮得吓人的眼神。
听见许徽的问题,他轻轻笑了笑,完全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随意且轻慢地说:“既已猜到,何必多问?”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秦九与阿元等人当下怒了,却碍于此人贵族身份,不敢真的下什么黑手。许徽却不以为意,伸出手摸了摸他衣服的料子,就很笃定地说:“幽州人?从豫州来,打算幽州回去?若真是如此,怎会走谷远县?”
见她露了这么一手,对方亦有些诧异,却大大方方点了点头,说:“不错。”
“能着这种料子的衣服,你的父兄叔伯,少说有一个是郡太守级的官员。”许徽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问,“为何会一个仆役也无?难不成是都被他们杀了?”
还没等对方说什么,许林就带人匆匆赶到,他左手拿着一杆长枪,将之交给许徽。许徽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摸到凹痕处,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微的变化:“戚……幽州……莫非你是雁门太守的子侄?”
她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从方才对世家贵族的尊崇与敬畏,变得带了些许不加掩饰的鄙夷。
戚忠虽为寒族,却镇守雁门二十余年,匈奴无法南下半步,照理说应得到大家的极度崇敬。可坏就坏在,他父亲是汉人的官,却投靠了匈奴,他自小生长于匈奴,又做了匈奴的官,却趁着匈奴入侵并州的时候反水,害得匈奴人不得不撤军回程,伤亡也极为惨重。虽说他的举动,直接导致北地又一次获救,也让他直接被拔擢为雁门太守,保证了北地一方的安宁,也让匈奴人对他恨之入骨,可对于他们父子两代背叛养育了自己的种族得行为,绝大部分人都是极为不齿的。
这人见许徽三下两下,就猜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不由苦笑道:“没错,家君正是雁门太守,名讳上戚下忠,我是他的第五子,戚方。”
“戚方……”念着这个略感熟悉的名字,许徽想了想,才问,“你不是应该在颍川读书么?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