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胡叔,我错了。”我只得低头认错,现在解释什么大鱼吃人、吃狗也没有用,那是刘万明和黄家沟村的事情,与我无关,杀鱼的是我,而我和刘家,此前并无交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胡彪拍了拍他座椅后面,“我约了刘万明,带了两百万,到时候你低头给他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我不许你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知道吗?”
我点头,虽然心里不甘,也只得接受这样的结局,谁让我们现在的胳膊还不够粗呢,昨晚也是听了黄蕊说大鱼吃人,才义愤填膺,要把这条鱼给弄死的,加上潜在的棚户区开发冲突,我已经从心里认定与刘氏兄弟成为对手,正好借此机会,先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结果一时冲动,捅了天大的篓子!
“黄蕊那边,我已经找她谈过了,”蔚岚轻声说,“她答应对刘万明说,并没有告诉你那条鱼是它的,只说你听说那鱼吃了个孩子,就对它动了杀心,这才铸成大错。”
“那,刘万明会不会找黄蕊算账?”我担心地问。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我会暗中帮黄家。”胡彪说。
我点头,转身回来,心中又羞又恼。
“老胡啊,你别动气,毕竟还是个孩子,”老金帮我跟胡彪说好话,“咱们像他这个年纪,还啥都不懂呢!”
“呵呵,咱们也没他那么多媳妇儿要养活啊!”胡彪讪笑,咔哒,点着一支烟,又拍拍我肩膀,递给我一根中华,“对吧,我的小姑爷子?”
我脸上更热了,尴尬地接过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
老金在后面爽朗大笑:“老胡啊老胡,你得让你闺女上点心喽。”
“啥意思?”胡彪问。
“嘿嘿,我们家二喜跟东辰……嘿嘿嘿,你家天娇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没啥动静啊!”
麻痹,这个不正经的老金同志,咋啥话都往外说呢!
“啊?你家二喜已经怀上了?”胡彪惊讶地问。
“怀没怀上我不知道,反正事儿是办了。”老金同志颇为得意地说。
“咳咳!两位前辈,请尊重我一下,”蔚蓝冷声道,“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别当我面聊这么荤的话题行不行?”
“好好,不聊了!不聊了!”老金笑道,车里陷入沉默。
过了能有半分钟,老胡抽冷子问了我一句:“东辰啊,你跟天娇,还没去过新家吧?”
“啊,还没呢。”我回头说,上次吃饭,胡彪送我和天娇一套新房,一直忙,没去看过。
“抽时间过去看看吧,我给你们置办了不少家具,都是好玩意,尤其卧室里那个大席梦思床,可是我花一万多块钱在省城买来的呢!”胡彪认真地说。
“知道了,胡叔。”我黑着脸说。
“啧,还叫胡叔!”
“也叫爸吧,哈哈!”老金接话道。
“阿西,你俩真是够了,再说我下车了啊!”蔚岚怒道。
“行行,别说了,老胡,有人吃醋了。”老金笑道。
“谁吃醋了——懒得理你们!”蔚岚摇下她那边的车窗,也点着一支细烟。
谈笑间,奔驰车已经进了市区,往北郊方向开去,在市里兜了一圈,又离开市区,走的是昨晚黄蕊开车带我们走的那条路,看来谈判地点设在了黄家沟,可能是刘万明在村里的别墅,昨晚黄蕊给我指过,刘万明兄弟俩的别墅就在村口,最豪华的两座,建的跟美利坚国的白宫似得。
三公里后,到达黄家沟,奔驰车拐了进去,却没有在刘家别墅停留,而是径直往村里开,一直开到堤坝那里才停下。
我疑惑地看向堤坝,上面并没有人。
后座仨人下车,我也下来,蔚岚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应该是两百万人民币。
“人呢?”我低声问蔚岚,她没理我,丢给我一个箱子,跟在胡彪、老金身后。
昨晚黑灯瞎火的没看太清楚,原来在距离杀鱼的堤坝大概三十米之外,有一道台阶,可以直接走到坝顶。
四个人到达台阶处,拾级而上,等我能看见松涛湖波光粼粼的水面,终于明谈判的地点在哪儿了。
岸边停着一搜快艇,上面有个戴着墨镜的驾驶员,见我们出现,他拉动船尾的引擎,浓烟滚滚,而在湖中央,有个小岛,上面人影绰绰,昨晚我看见那个岛了,还以为是湖的对岸,并未在意。
四人上了快艇,墨镜男启动,直奔那个小岛而去,岛上有个简易的码头,快艇停靠后,被岸边的另一个戴墨镜的人拉住船舷,四人下船,岸上的第三个墨镜冷声说:“请几位跟我来。”
一条石径延伸向岛心位置,沿着石径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人字顶的小木屋。
如果说黄家沟是世外桃源,那这个小木屋,就是桃园中的桃园,太幽静了,周边都是树林,树林四边又都是水面,这叫啥来着,书上有过描述,哦对,叫湖心小筑,这逼装的,比较文雅。
墨镜带我们来到木屋门口,敲门,推开,闪身到一边,请我们进去。
我跟在胡彪、老金身后进入木屋,里面是个客厅,厅中间摆放着一个根雕茶几,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穿的是白色的传统唐装,不过衣襟上绣着两条金龙,多少显得有些土气,不伦不类的样子。
老者长得倒是慈眉善目,胖胖的,脸色有点泛红,看上去六十出头,手里端着一个小茶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哎呀,万明老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胡彪快步上前,跟老者握手,看来他就是刘万明了。
刘万明放下小茶壶,和胡彪握手,但没有站起来,又和后面的老金握手,示意我们坐在他对面,根雕茶几对面只有两个座位,我和蔚岚只能提着钱箱子站在胡彪和老金身后。
刘万明看了看胡彪,又看看老金,并未看我和蔚岚,重新端起小茶壶,淡然开口:“老胡,老金,你俩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那条鱼可是我最心爱之物!”
“这不是给老哥您赔礼道歉来了嘛!”胡彪笑道,回头给了我和蔚岚一个眼色。
蔚岚绕过椅子,将金属箱放在根雕茶几上打开,掉转一百八十度,展示给刘万明。
我也照葫芦画瓢,把手里的金属箱打开,给刘万明看里面的钱。
刘万明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钱,撇嘴笑笑,看向胡彪:“老胡啊,如果我把你家闺女给杀了,还大卸八块放锅里炖了吃,是不是赔你两百万,咱就拉倒了?”
我当时火就上来了,这说的什么话,鱼和人能一样吗?
但我没有发作,因为胡彪和老金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赔笑。
我和蔚岚回到他俩身后,静观其变,这场面,没我说话的份儿!
“万明老哥,您这是……嫌少?”胡彪问。
刘万明眯起眼睛,用端着小茶壶的手,将两个箱子盖分别盖上:“不是钱的问题,这事儿,我憋气!”
“气大伤身呐,”老金同志赶紧赔笑,“孩子不懂事,要不您打他一顿得了,出出气!”
“就是把他打死,我那条鱼也活不过来,我打他有啥用?”刘万明冷冷地说。
如果换了谈判的主角是我,肯定会当场炸毛,这分明是成心找茬,但我看胡彪和老金同志,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由胡彪开口:“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再加三百万!”
刘万明没有回应,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把眼睛给闭上了。
“听说老哥您喜欢豪车,五百万现金,再加一台噶新噶新的虎头大奔!”胡彪再次加码,虎头大奔就是奔驰S600,十二缸发动机,6.0排量,奔驰轿车的顶配车型,两百多万!
刘万明慢慢睁开眼,看向我笑问:“小子,你会游泳吗?”
“啊?”问得我一脸懵逼,心突突直跳,只得实话实说,“会一点儿。”
“会一点儿,是会多少?”刘万明又问。
“就会狗刨。”我说,他要干啥,把我给扔湖里吗?
刘万明说:“我最喜欢看那条鱼生吃活物,可你给把鱼给杀了,那我还看什么?”
“您……啥意思?”我皱眉,挠了挠头。
“你去水里扮演大黑鱼,我喂你吃一只活鸡,你演的好,我就饶你一条小命,如果演不好,那就再吃一只,直到我满意为止。”刘万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