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继续开车,穿过高家村,来到那个被我们称之为“小南山”的山脚下,爹妈的坟,就藏在松林中。
我扶着小花下车,她说可以自己走,自觉去后备箱拎上烧纸等物,我扛着铁锹,宋歆芸一看这是要去上坟,悄声问我,跟着上去是不是不方便?
“你不害怕就行!”我说。
“留我自己在这儿,我才害怕呢!”宋歆芸咧嘴惨笑,将车上锁,跟我们一起上山。
虽然我给宋歆芸买的那个诺基亚价格低廉,但是手电筒功能不错,跟真的手电亮度差不多,山上积雪更厚,我们仨没有滑倒,全靠它了。
到了爸妈坟前,小花总算恢复了不少,宋歆芸照亮,她给爸妈上香、烧纸,含混不清地念叨,我用铁锹把坟上的草除掉,挖了些新土培上去,拍瓷实,然后和小花并排跪在坟前,给爸妈磕了三个头。
“走吧,哥,挺冷的。”小花起身,长舒口气,像是心中很大一块石头落地了似得。
三人下山,快到车跟前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飘起雪花,开车回到村里,把车停在我家大门口,我掏出钥匙,想开大门,妈的,锁眼不知道被哪个淘气的孩子给堵了,只好带她俩翻墙进去。
隔壁柱子家的灯亮着,我趴在墙头上,朝他喊了一声:“嘿,王铁柱,给老子出来!”
“草你妈谁啊!”柱子穿着棉袄棉裤,打着手电出来,一晃发现是我,马上往屋里跑,上次我把他给打怕了!
“出来,不打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回家来了!”我大声喊。
“回就回呗,你叫我干啥!”柱子用门遮挡自己身体,弱弱地回应。
“上次的事儿跟你道个歉,下手太重了,别生气了啊!接着!”我说完,把一包没开封的玉溪烟丢在他门口,柱子出来,捡起烟,冲我勉强地笑了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晚雪要是下的大,肯定得在老家过夜,我怕半夜里被柱子给点把火,再把我家房子给烧喽!
我退下墙头,打开屋子的门锁,还通着电,灯能打开,只不过窗户坏了好几块玻璃,风雪呼呼地往里灌。
进了西屋,那口大红棺材还摆在那里,把宋歆芸给吓了一跳。
太重了,放屋里呆着吧,我问小花,今晚睡西屋还是东屋,小花说睡东屋吧,怕宋歆芸膈应西屋的棺材。
我出去院子里,棚子去年剩下的木材还有不老少,抱回来,点着厨房里连着东屋的灶台,刷锅烧水,取暖的同时,晚上喝的水、洗漱的水都有了,点着之后,又找来几个玻璃丝袋子,将厨房和东屋窗户上的破洞堵住,再烧炕,进一步增加房间里的温度,等水烧开,小花和宋歆芸已经把东屋收拾干净,室温也上来了,不至于冻得手脚发麻。
三人都没吃晚饭,本想煮点挂面,可一看厨房里挂面的生产日期,都过期了,我只好去村头小卖部,买了三碗泡面,还有榨菜、火腿肠啥的用来充饥,小卖部的老板娘,我得管他叫三婶,挺热情,问我啥时候回来的,啥时候走,在家过年不,我一一作答,只不过扫墓而已,明天就走。
“狗剩,晚上可得加点小心啊!你家院墙低,从街上就能看见屋里亮灯!”我临走的时候,三婶皱眉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谢过,捧着吃的回家。
把面交给宋歆芸和小花后,我从立柜底下找到不少以前我爹做木工活剩下来的钉子,大概五厘米长,来到院里,找了些薄木板,将钉子钉穿,钉子之间相互隔十厘米,让钉子尖儿向上,分散埋在门口的雪地中,共八块木板,一是作为陷阱,二是作为“闹钟”——如果有人踩中,肯定会叫唤。
我没打算让小花现在就把实情说出来,让她踏踏实实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晚上九点半,吃完泡面,我打热水进来,别的部位洗着不方便,三人只是泡了泡脚,免得感冒。
被褥已经铺好,我怕宋歆芸睡热炕不习惯,让她睡在炕梢,我睡中间,小花睡炕头。
盖好被,熄了灯,宋歆芸突然问了一句:“炕里面的木材还烧着呢,会不会把咱们给烫熟了啊?”
小花咯咯笑了:“放心吧宋姐,一直这样烧的!”
“噢……”宋歆芸将信将疑,不吱声了。
我又跟她俩闲扯了两句,小花渐渐没了动静,继而打起小呼噜。
“老板,这被子太厚了,压得难受,有薄点的被子吗?”宋歆芸问。
“我这个薄,给你。”我说,怕她冷才给她厚的。
“要不,我上你被窝去行吗,离你远有点害怕。”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当然,可不仅仅是我们仨睡一个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