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正当我要打开包间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女孩好像是感冒了。
我冷静下来,人呐,不能太畜生!
我慢步退回前台,出去,先到对面超市,把账结了,老板问我啥时候拿烟去育才卖,我苦笑,说怎么也得等年后开学的啊!
老板脸色微变:“你小子,耍我是吧?”
“哪儿能呢,林叔,我认真的,您就等着发财吧!”我说完,笑着离开超市。
之前,我确实有耍他的成分,不过从城南回来的路上,仔细一琢磨,这个生意,等开学了确实可以试试。
回到录像厅,女孩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柜台旁边,规规矩矩地等着。
我带她出录像厅,锁门,走向主街方向,那里有个面条馆,离这不远,女孩在我身后不声不响地跟着,和我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你叫啥名?”我边走边半回头问她。
“宋歆芸,”女孩弱弱地说,“音欠歆,芸芸众生的芸。”
“歆芸,”我在脑海中写出这两个字,“挺文雅的名字,为啥流浪街头,你不说你是大学生么?”
女孩停下脚步,我回头看,她低头不语,眼角还滚出两滴泪珠,双手用力搓着衣襟,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好,我不问了,你别哭,脸该哭花了!”我皱眉道。
“谢谢老板,”女孩抬头,破涕为笑,“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点头,继续往前走,鼻子突然痒了一下,我以为被落了鸟屎,用手一摸,并不是,抬头看,一片白色的绒花,悠然飘落,沾在我的睫毛上,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再度停下脚步,双手插袋,抬头看向远方灰暗的天际线,闭上了眼睛。
寂静的下午,无声的雪,似乎可以涤荡人的心灵。
“哇,下雪了,老板!”女孩在我身后兴奋地喊道,“我从没看过雪!”
“嗯?你没看过雪?”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莫非是南方人?她操着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根本听不出来口音。
宋歆芸点头:“嗯嗯,我是广东人!”
她这句话是用粤语说的,我点了点头,怪不得,那时候的天气还不像现在这么异常,广东的冬天,基本不会下雪。
等等,广东人?该不会跟孙大炮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了,老板?”宋歆芸歪着头问。
“没事,快走吧,呆会儿该下大了。”我径直走向那家面馆,宋歆芸紧走几步跟上我,二人一同进去,坐在靠窗的座位,我点了两碗牛肉面,还有一叠海带丝,等面的时候,宋歆芸一直拖着腮,看着窗外的雪出神。
“你穿几码的鞋?”我看了看她的脚问。
“36,怎么了,老板?”宋歆芸转头过来看我。
我没吱声,起身出了面馆,地上的雪,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我左右看看,像右走了大概二十米,进一家女鞋店,挑中一双棕色的翻毛皮靴,半高跟,里面的毛毛摸起来挺暖和的。
“这个多少钱?”我问店员。
“两百八,先生,纯皮的。”
“找双36码的,谢谢。”
不多时,店员找来鞋,我交钱,捧着鞋盒出门,冒着雪跑回面馆,放在了桌上:“天凉了,你那破鞋扔了吧。”
宋歆芸打开鞋盒,惊讶地张大嘴:“皮的啊,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怎么了?”我皱眉。
“是不是得从我工资里扣?”宋歆芸弱弱地问。
“……我送你的!不用你花钱!”
“谢谢老板!”宋歆芸抿嘴,眯起眼睛笑,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应该是去面馆洗手间洗了把脸,脸挺白,挺干净,鼻梁挺直,嘴巴有点小,还带酒窝,尖下巴颏,微微翘起,长得挺好看呢!
“换上吧。”我无奈摇了摇头,她简直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嗯嗯!”宋歆芸把靴子从盒子里拿出,放在地上,小心脱掉她的破帆布鞋,放回鞋盒,将双脚分别踩进皮靴里,好瘦弱的脚,该不会是从广东一路走过来的吧!
“哇,怎么这么暖和,跟被两只小猫抱着脚丫似得!”宋歆芸惊讶地说,估计她没穿过里面带毛的鞋子,长江以北的冬天才会穿。
这时,面上来了,我掰开方便筷,插进她的碗里:“能吃得惯吗?你们南方是不是吃米饭?”
“偶尔也吃面的啦!”宋歆芸用筷子卷,没错,是卷起面条,卷成一小坨,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嚼,表情很是享受。
我心中暗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吃面的方式。
有面包和火腿肠垫底,宋歆芸这碗面吃的不那么狼狈,但也吃了个精光,还喝了不少汤。
“够不够,你要不嫌乎的话,我的给你点。”我才吃一半。
“嫌乎?”宋歆芸皱眉。
“就是嫌弃的意思。”我笑道,忘了她听不懂东北方言了。
宋歆芸摇头:“怎么会‘嫌乎’老板呢!但是我吃饱了,谢谢老板,你吃吧!”
说完,她双手支在桌上,托腮看着我吃,我被她盯得有点尴尬,很快吃完面条,结账离开。
回到录像厅,我见她还抱着那双破帆布鞋,便抢过来,扔在了垃圾桶旁边。
“哎哎,别扔啊,限量版的呢,扔了再没地方买了,补补还能穿!”宋歆芸又跑去捡了回来。
“什么限量版?”我问,不懂这些。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鞋,匡威,奥黛丽赫本限量版,我姐从美国代购回来的,全球只有两千双呢。”宋歆芸显然是跟我混熟了,仰起脸,骄傲地说。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美国产,我看鞋子上有五角星,还以为是国产的。
“多少钱?多少美金?”我随口问。
“八百九十九。”
我按照当时的汇率(八点几)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卧槽,七千多块人民币,可真有钱,这个宋歆芸到底什么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