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止的眼前渐渐模糊。

他分不清是清醒昏沉之间还是因为蚀骨箩的原因。

只是那张清丽明媚的脸越来越不清楚。

他的手指努力想动，嘴想张开，他想说，他不要她的换血，也不要她的愧疚。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来，眼前陷入黑暗再什么也看不见。

秦栗咬着牙，感觉身上阵阵深入骨髓的冷意，她不由开口，“能不能…让房间暖和一些？”声音微弱的像只幼兽。

面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敌对的人，却跑来舍命救自家儿子，明赫帝此时的心情颇有些复杂，不知是该感谢这姑娘的蠢，还是该感谢她傻。

正常人做不出来就是了。不过，想起最近隐回报的内容，他想，大概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当得起他家儿子的不同寻常。

于是明赫帝挥了挥手让侍女加了炭火。复又开口：“多加一些。”

秦栗真的感觉很冷，睁着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彩画。

迟钝，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哆嗦着，原来蚀骨在血液里是这样的感觉。

如此，挺难受的。

不过，总算还了不是？

明止逐渐清醒，意识回笼。他努力转头看着苍白近乎透明的少女，忽的开始用力挣扎。

所有医师措手不及，慌忙按住他：“少主，不可啊！否则之前的换血就功亏一篑了，这位姑娘身体里已经有了蚀骨种子，您若是不换了这位姑娘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明止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那又怎样？他病态的想：都死了这样正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他忽的愣住，他努力坚持着活了这么久，好像在见到她以后不知不觉就不想这么活着了，觉得累了。

他再度笑起来，这样也好，等他把所有的都解决的时候，就是永远陪着她的时候。

医师们将那些种子用暗力引导进一个区域，随着换血慢慢全部进入了秦栗的体内。

她能感觉到体力在失去，现在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她微弱开口：“明止。”

挣扎中的少年顿住，他不可思议的转头，“你叫我？”他没有想到会再一次从她口中听见这两个。

心骤跳着。他从来没觉得，有一天明止两个字，会念出这样好听的声调。有一天，仅仅只是这两个字便让他失神，心跳，贪婪，欢喜，憎恨。

仿佛一切都能因为这简单的两个字原谅。

明止想，他大概真的疯了。

秦栗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好像合上了就再也不会睁开了一样：“我想求你，放了他好吗。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仿佛当头浇下的冰冷，“你当时是为了他才对我种的蚀骨，如今为我换血是不是同样为了他？”

“是。我用一命偿还你，换他一命。”秦栗没有犹豫，诚实的让明止想撕了她。

明止咬牙切齿，“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想让他走了！”他不承认他在嫉妒！

“可是。”她虚弱的笑了笑：“我当时同样可以…利用完全没有威胁的你逃出去，我相信，王上不会因为…两个无名小卒，就赔上心爱的儿子。

我不过，是不想你死。不想再骗你更多而已。”

秦栗痛苦的住了口，小脸皱成了一团，她喘息片刻，眼中爆发出执烈的光芒，“明止，我们相识一场，答应我这个请求可不可以？就当…是…我临死前最后的心愿，行不行？”

如果，他当时同意了她的请求，她是不是便不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她是不是还会在他身边做一个吃吃睡睡的小傻子？

明止不是不后悔的，不是不疼的，可更多的是震撼于她的刚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