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炎这是被他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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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璟萱十岁这年,京都的氛围很是诡翳,如同那冷油里夹着火花,一点就爆,但爆破之后又是一片死寂。欢喜与忧愁轮换着,折磨着贵族的心。百姓倒是一致的愁虑,人人自危。
这一年,是明章十三年,励政四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废太子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这一年,坐了太子位十三年的大皇子楚轩跌下神坛。
终于,终究。
这一年,大夏背弃二十年和平相处的昌邑合约,在两国交界处挑起战事。夏国兵力强盛,三日夺了八个城池,势不可挡。大楚却还在为着派谁出战而争论不休,前线胶着了几日。
这一日早朝,朝堂又闹将开来,大楚不乏可用之将才。纵十年前赫赫凶名的老安国公折戟沙场,求和于夏,那也是新帝即位的权宜之策。
真正难的,是三柱国手下的兵力,圣上信谁,愿意捧谁,敢于派谁。
吵嚷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有定论,一句容后再议打发了争论的众臣,明章帝扶着额头散了朝。
东宫里,倒是难得的萧索,满目凄清,往日里成群的宫女太监也没了踪影,前太子用过的近身随侍,死的死,调的调。皇宫里,人命如草芥,楚轩做出的选择,累了身边之人。圣上一句话的事,便被发配边疆,楚轩救不了,这边是他应当付出的代价。
“哥哥,你真的不后悔?”
三皇子楚宸压着声音,仿佛绝望又仿佛解脱一般地问着。他站在殿中央,挡住了从宫殿门口直直射进来的光线,看着对面那人不悲不喜的神情,眼里仿佛凝着风暴,愈加深邃起来。
他向哥哥许过的三年之约,他做到了。但此刻,他居然在后悔,他居然还是有些期望兄长能说一个后悔的回答,好让他放弃现在这个计划。
大臣们拼死进谏,才拦了明章帝欲图把已经被废的太子贬为庶人的念头。到底,楚轩被贬为大皇子,不许踏入皇宫一步。
宁国公嫡女宁悠然如愿嫁入皇室,纵使太子妃的梦破碎,只剩下一个惹了厌弃的大皇子妃名分。这身份,她再挣不脱。
前太子楚轩端坐着,一袭白衣衬着,如坠山水,闻言抬首,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正陷入痛苦的胞弟。
十几年相互扶持。阿宸照顾他颇多,总是运筹帷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得沉稳坚定,但其实最为脆弱。刚强又脆弱,“阿宸,我不后悔的。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哥哥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只要还活着,只要得了解脱,这些,不算什么。”他缓缓笑了起来。笑的极柔雅极真实,这是他十几年中面上难寻的真正的轻松笑意。
楚宸沉默着,许久,终于轻轻道了句“好。”
修长的手在桌子上留下一个白色瓷瓶,再不留恋,拢着手转身迈着步子离去,挺直的背影模糊在刺眼的光里,渐渐消散。
“阿宸,谢谢。”楚轩摸着那瓶子,喃喃。
翌日便有消息,大皇子旧时腿疾忽发,太医诊治晚了时机,那双腿,竟然废了。楚轩登时成了这满城的皇子中最惨的一个。
如此一来,各位皇子倒无人再防备于他,一个失了宠,又成了废人一个的皇子,对哪位皇子而言,都毫无威胁。
朝堂上,明章帝一挥衣袖终于做出决定:“宁国公麾下林大将军任帅,全权掌管军营中事。定国公麾下蒋大将军任副帅,协配林将军。另,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任监军,随军出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大楚无太子,再立新储的谏言被压下,想站队的大臣老老实实地观望着出征的几位,自然,京都里,还有那几位看着要出头的,一时,竟难得的和谐起来。
暗地里,群臣也猜测着,圣上这是想让二皇子去夺军权?三皇子四皇子是个掩饰?毕竟圣上偏宠刘贵妃及二皇子,阖都皆知。到底只是猜测,局势并不明朗,但朝中绝大多数人,已然把二皇子认作了未来的储君。
无人知晓,这场结局是多少双手推动的。
跟这件事比起,前太子之事忽地被遗弃,短短几日,万众瞩目的太子东宫消退在众人眼前,等待着不知何时迎来新的主人。无人知晓,那个皇室里真正温柔风雅的大皇子是怎样决绝地踏出了东宫。
到底,对这局面满意的竟还是多数。
楚轩如愿以偿,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柱国如愿以偿,与皇室不得联姻的默契在这一年被打破。
二皇子和刘贵妃如愿以偿,中宫失了东宫太子位,愈加式微。
“哥哥,一路顺风。”京都郊外送君亭里,崔璟晨和崔璟萱并排站着,为即将前去边关的哥哥送行。
崔璟炎肃着眉眼,一人揉了下脑袋,没再交代什么,只郑重地道了句:“等我回来。”
翻身上马,又看了一周,那个人,没有来……
出征的时间近了,容不得再拖延,崔静炎闭着眼挥了马鞭,京都,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