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无期的路途摧残的不止是体力,还有毅力。
像是原本已砌好的城墙,轰然倒塌,天崩地裂,徒留下瓦片累累。
信念被一个又一个高坡下的空旷而腐蚀,心念成灰。
又是一个高坡,叶霜能清晰的感觉到纳兰煜手臂传来的颤抖,可是他的眸子一如黑曜石般闪亮,像是黑夜中闪亮的灯塔,坚定不移的照耀着。
正走在半腰上,纳兰煜再也坚持不住,倏然倒地,两人相互紧抱着翻滚下落,身.下溅起的黄沙顿时弥漫周围,微小的尘埃,以大面积的覆盖侵入口鼻。
翻滚中,叶霜眼看着纳兰煜湛亮的眸子渐渐变暗,最后归于沉寂,闭上了眼。
终于停下,叶霜慌忙抱起他,急急的召唤着他。
纳兰煜睫毛下的倒影投射在满是黄沙的脸上,安沉又沉祥,像是熟睡的孩子,但在叶霜的眼里就是天崩地裂的感觉。
叶霜的手颤抖着触碰着他的鼻翼,又猛地收回,干涸的唇瓣也颤微着发抖,忽的裂开,一道道红色血珠凝成一点,刷刷滚落。
眼里惊恐万分,再一次试探着触碰他的鼻翼,触碰到的那一刻,她倏然闭眼,仿若不敢面对现实,躲避着。
微不可若的呼吸缓缓拂过她的指尖,那么清晰,像是微风拂过,抚平了她的担忧。
叶霜再一睁眼,那眼里全都是激动。
她再次召唤他,但不管怎么召唤他,他都那般的沉默,只是双手仍紧抓着叶霜的腰部,像是一种执念,叶霜怎么都挣脱不出。
叶霜心慌意乱,手颤颤巍巍的朝着腰间摸索着,突然双瞳瞪大,而后双眼的注意力由纳兰煜身上转向自己的腰部,再一次摸索着,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水壶不见了,唯一的希望不见了。
她的视线再一次转向纳兰煜,他的面容被风沙侵袭下,早已隐藏了原本的容貌,黄沙像是一层厚厚的被子一般覆盖在他的脸部,白色被染成了黄色,连墨发也逃脱不了这黄色的痕迹。
叶霜的心像是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她来不及想那么多,视线转向纳兰煜的腰间,银色匕首在日光照耀下,亮的刺人。
她果断拿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脉搏,狠狠的划向手腕,划伤处隐隐传来刺痛,她轻蹙眉头,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血液顺着她的胳膊向下流淌,而血液漫出的同时,她快速将胳膊移动到他的唇部,滴答滴答,像是时钟的声音一滴滴流进他的口中。
叶霜紧盯着纳兰煜的反应,一刻也不敢放松,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他苏醒的痕迹。
她眼看着他眼球微微滚动,叶霜倏然收起手臂,快速撕掉衣服内衬,迅速缠几圈,缩进衣袖内。
时间刚刚好,纳兰煜目光有片刻的迷茫,而后一如琉璃般明亮,一小团光簇直射入她心,他清醒的那一刻,什么痛感都不见了,紧绷的心忽的放松下来。
纳兰煜干裂的嘴唇,轻轻扯动,以微小的声音扩散在她的耳边。
他柔柔的叫着她的名字,低沉暗哑的语调在她心里瞬间激荡,泛着水花,浇灌着心房。
叶霜忽的俯身,舌尖扫过他的唇部,干裂的皮在她舌尖沁润下,软软的趴下,如同干涸的泥土在雨后滋润下,瞬间松软。
“师父,我们似乎迷路了,这里像是迷宫将我们困住了。”
她的双腿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脸上带着少许的倔强,眼睛里带着迷茫与困惑,强烈日光下,她微眯着双眼,打探着四周。
几日里的风吹日晒,风沙侵蚀下,她细嫩白皙的肌肤早已不复存在,颜色加深,微暗,甚至有些蜕皮,侵蚀了原来的颜色,可并不影响她的容貌,眸子一如星辰般熠熠生辉,泛着微光,在这片沙漠里竟堪比水源弥足珍贵。
纳兰煜缓缓起身,叶霜余光中扫出他的动向,她倏然起身,将他扶坐起来,谁知一不小心碰到受伤的手臂,无意识的‘嘶’的一声,轻蹙眉头。
纳兰煜似是感到了什么,立刻问道:怎么了?
叶霜眉宇间的痕迹早已隐藏起来,立刻换上了笑意盈盈的脸,没心没肺着回答:师父,是您太重了,霜儿扶不起来当然会叹息一声了,师父您真的应该减肥了。
她说的那般轻松,同时还嫌弃的将原本扶在他腰间的手收了回来,一脸嫌弃的表情对着纳兰煜。
其实面上如此,伤口真的很疼,叶霜强忍着痛,舒展笑容,生怕他有所察觉。
纳兰煜来不及想那么多就被被她打断,她说:师父,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步入了一个迷阵,不论我们如何走,向哪个方向走,都出不去。
纳兰煜思量片刻,轻启齿:就如同行走在一个围圈内,周围皆是栏杆,且不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