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邵宣的奶奶是在邵宣大一那一年病倒的。
邵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做不得重活,却为了贴补家用,每日瞒着邵宣靠帮别人洗衣服赚一点点钱,一双手到冬天是又红又肿,生满了冻疮。
程知知在知道邵奶奶身体不好后也曾让程爸爸请医生为邵奶奶医治,老人家却觉得欠程家的恩情越来越多,恐怕将来难以还清,在接受几次治标不治本的治疗之后,怎么都不肯去医院了,每次程知知去邵宣家,邵奶奶都做出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骗过了邵宣,也骗过了程知知。
大概是岁月久了沉疴难医,加之平时劳累过度,邵奶奶在病倒之后很快地衰弱下来,这场病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迅速而猛烈地夺走了这个和善可亲的老人的最后一丝活力。
邵奶奶最终还是在那一年的冬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程知知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她也是第一次,尝到亲近之人永远离开自己时痛彻心扉的滋味。
程知知哭得撕心裂肺,扒着邵奶奶的遗体怎么都不肯撒手,医生护士都拉不开。最后还是邵宣眼睛通红地把她抱开,揽在怀里,亲眼看着护士一点一点地为邵奶奶盖上白布,再一步一步地推进太平间。
邵宣跟学校请了假,程知知也不去上学,整天跟在邵宣的身后,陪着他一起处理邵奶奶的后事。
程知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她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能站在邵宣哥哥的身边陪着他,比让邵宣哥哥一个人面对这些要好的多。
可是很多时候,程知知只要看到邵奶奶的黑白遗照就会忍不住掉眼泪,而邵宣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她,这些事后来程知知每一次想起都会觉得自己很混账。
话说出口程知知才后悔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今天是邵宣哥回国的高兴日子,她却没眼力见地提到已故的邵奶奶,这不存心惹邵宣哥难过嘛!
邵宣没有介意程知知的心直口快,他笑了笑,将刚剥好的小半碗虾肉递到程知知面前,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安慰着情绪低落一脸懊恼的程知知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不可避免的,奶奶也不希望我们总是为她难过。而且,奶奶要是知道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么好,一定也很欣慰。”
见邵宣的心情没有因自己的话受到影响,程知知连连点头,给邵宣夹了好几筷菜,转了话题:“邵宣哥你也多吃点,别只顾着剥虾。”
邵宣笑着应道,“好。”
和邵宣从蜀香居出来的时候,程知知一边摸着自己吃的饱饱的的肚子,一边心满意足地说:“两个人一起来就是好,一次能点好多菜,每次我一个人来,怕吃不完只敢点一两样,一点都不过瘾。”
“嗯……以后你要是想来这里,可以叫上我。”
程知知一脸惊喜地看向邵宣,“邵宣哥你也觉得这家店味道不错吧!!!”
在马路上灯火的映照下,程知知看向邵宣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黑夜里璀璨的星子,邵宣不自觉就弯了眉眼,“嗯,很不错。”
程知知有些小小的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你来的。”
邵宣继续很捧场地应:“是程知知带我来的。”
程知知嘿嘿嘿地笑,笑完才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成,那以后咱俩就是蜀香居的饭友了,我来一定喊你,你来也要喊上我!”
邵宣笑着点点头,“嗯。”想了想又补上两个字,“一定。”
两人走到程知知的白色大众旁,程知知解了车锁后就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被邵宣拦住,邵宣从程知知手里拿过车钥匙,下巴朝对面的副驾驶扬了扬,“你过去坐,来的时候你来开,回去的时候我来开。”
程知知摸摸自己的肚子,刚才吃多了,现在撑得有点难受,于是点点头,乖乖地爬上了副驾驶。
“邵宣哥你是住尚景国际对吧?”
“嗯。”
程知知熟练地设置好车载导航,然后就舒舒服服地躺在副驾驶上挺尸。
邵宣开车的技术很好,一路平稳,程知知就靠在椅子上陪他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很快就到了尚景国际酒店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