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伤口从孟渝北的小臂延伸到手背,足足有十五公分,纵然医生说没伤到要害,看起来也十分触目惊心。
应当是很疼的吧。
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会不疼?
程知知不安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她一身狼狈却顾不上分毫,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刚刚孟渝北晕过去时苍白的脸和血红一片的手臂,整个人就像被层层冰冷地海水包裹,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橙子!”
程知知迷茫转头,宋菁菁踩着高跟鞋“噔噔噔”朝她快步走过来,衣角飞扬,神色焦急。待她走近,程知知才敢眨眼,一眨眼便砸下两颗泪。
看到程知知哭宋菁菁有些慌,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却怎么也擦不完,“橙子你别哭,我在,你别怕。”转眼看到程知知衣物上的血,声音紧张,捏开她的胳膊仔细检查:“橙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护士帮你处理了吗?”
程知知摇摇头,“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宋菁菁稍稍放了心,来的路上程知知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了她经过,她揽住程知知的肩膀,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前还亮着的红灯,安慰道:“就是一个简单的缝合手术,没多大问题的,橙子你不要担心,孟渝北一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挨两刀就挨两刀。”
程知知眼睛发酸,一个多小时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遭遇了一场不知动机却蓄谋已久的绑架,而她如今能安然坐在这里,全因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的那个男人的舍命相救。“菁菁,你没看见,他流了好多血,伤口好长,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孟渝北哪里受过伤口这么大流了这么多血的伤呢?孟家将两个孟公子看得极重,从小.便是怎么矜贵怎么养。孟沂南好动,少年叛逆时总爱架着一帮兄弟四处胡闹,打架后脸上胳膊挂个彩那是常事。而孟渝北喜静,男孩最爱惹是生非的年纪他总一个人捧着厚实晦涩的书籍看得入神,虽然性子是冷了点,她却不曾见过他和谁发生过争执。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想到的人就是孟渝北。
可是这样子一个美好的人,今天为她动了武不说,手臂上还可能从此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就像是一块完美无比的玉,从此生了难看的裂纹。
“是因为我,菁菁,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知道我平时得罪了谁,但他们想报复的是我,孟渝北是无辜的。”
宋菁菁有些生气:“程知知你这个蠢货上赶着揽什么错呢!这事要怪只能怪要绑架你的人,能怨你吗!你蠢不蠢啊!你……”
宋菁菁还想再说,手术室前的灯却蓦地暗了,手术室门被推开,主刀医生率先走出来,程知知立马站起来迎上去,“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一边问还一边探着头朝手术室里看。
主刀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此时摘下口罩朝焦急的程知知安慰一笑:“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除了伤口长了点失血有点多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不放心的话今晚先留院观察一下,要是伤口没感染明天就能出院,注意不要给患者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对伤口愈合不好。”
医生的嘱咐程知知都点头认真记下,很快孟渝北就被护士推了出来,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染血的黑色衬衫换成了干净的棉质病号服,右边的袖口被推到手肘上,从小臂到手掌都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纱布。
程知知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安稳地落回原处,她谢过医生,刚想跟着护士往病房走,却被两位警察叫住:“程小姐,麻烦你先和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我们好详细了解一下整个案件的情况。”
程知知点点头,“好。”
所有的事情早在孟渝北冲出来就她的那一刻复杂了下来,她该对孟渝北避而不见,可是现在他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还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和态度面对这样一个为了她受了伤的孟渝北。
宋菁菁想陪着程知知一起去,却被程知知拦下来:“我只是去做个笔录,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做完笔录就过来。还有,”程知知看着宋菁菁,“孟渝北要是醒了,关于我,你什么都不要多说,就说我去警局做笔录就行了,知道吗?”
程知知的态度坚决,宋菁菁也只好答应,程知知捏捏宋菁菁的手,朝她露出自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谢谢你啦,菁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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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渝北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还有些晕晕沉沉,麻醉的药效过去,右胳膊轻轻一动伤口处就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醒了?”宋菁菁在孟渝北病床边坐下,“除了胳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