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照镜子，陈然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恐怕模样憔悴得很。

只是憔悴的美人，依然是美人，他丝毫不担心自己形象下降，就着方海的手吃完了粥。

两碗粥下肚，又啃了一个被做得甜香软糯的豆沙包，陈然才恢复了几分元气的模样，有些病态的面色也正常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独属于陈然的神采已经回来了。

方海恍惚了一下，仿佛眼前还是那个精明强干、果决帅气的……女神。令他心动又敬佩不已的女神。

哦不，不是仿佛，还是以前那个……的神，只不过要把“女”字去掉了。

陈然并没有去关注方海的反应。

闭上眼，深呼吸了三次，感觉整个人都平和舒畅了许多，陈然才再次睁开眼，一双凤眼平静地看向了方海：“有什么问题，你现在都可以问了。看在昨晚的份上，我会尽量回答你。”

……虽然这话让方海感觉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被女票了，但是他确实有很多问题。

比如你明明是男性，为什么要着女装？

比如你昨晚到底为什么喝醉？

比如你背景似乎很强，为什么要到我们公司工作？

比如……你到底，和我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每一个问题，他都很想知道。最后，还是要按顺序来。可是最困扰他的那个问题，问起来最尴尬。

一时方海有些难以开口，嘴张了几次都没问出来。

陈然突然笑了，双眼却有些渺远，神色也无悲无喜，仿佛这笑只是一个表情，没有任何含义：“既然你想不出怎么问，那么我猜猜你的想法好了。”

收了笑容，陈然面色平静，抿了一下唇，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我想，你最想知道的几个问题，大概都可以用一个问题概括。而我或许也可以用一句话回答，那就是我有病。”

方海心头一跳，努力保持神色没什么大的变化，陈然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突然有些似笑非笑，好像是在自嘲，又好像是单纯的想露出这个表情，而语气依然平淡。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理智的人，直到——”

陈然的目光投向方海，方海这才知道，原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有几分是因为他。

“我遇到，方茹。也就是你的母亲。”

方海的心中简直是惊涛韩浪，然而陈然平和的声音依然在响起：

“很狗血的，我对她产生了爱情。”

陈然的眼中萦绕着迷雾，语气更加轻缓，连眼角的泪痣仿佛都带上了温柔。

“我是京都陈家的孩子，在一次家族名下企业的商谈中见到了她。事业中的她特别有魅力，就像小说又像是动漫特效，带着莹光住进了我的心。”陈然轻呼了口气，看向方海，眼中的迷雾散去了些许，“或许你想听到的并不是我当初的想法。”

只几句话的功夫，陈然已经再次整理好了感情，语气平淡得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事。

“产生向往，所以希望靠近，就是再正常的事情不过了。可惜我并不是什么纯善的人，所以我并没有鼓着一口气直接过来，而是先派私家侦探展开了调查。”

“除了你的存在，我还发现，因为早年的并不愉快的经历，她有些排斥除了你的异性，只是平时表现得并不明显。”

目光再次投向方海，陈然神色沉静。

“接下来的你应该就能想到了，我为了不被怀疑和疏远留了披肩发并且着女装，在公司待了数年，也得到了信任，可惜一切都在事情暴露的时候毁掉了。”

“结果，如你所见。”

陈然说得轻描淡写，方海无从判断陈然的心里是不是也这么平静，但至少他心里并不平静。

就像一个理智粉，明白自己的男神或女神恋爱结婚的时候应该祝福，可有时候也会隐隐发酸，xx那么好怎么可以就属于别人了这种感觉。即使陈然的性别已经推翻了“女神”这个形象，可方海对陈然那种仰慕仍然存在。

但偏偏陈然喜欢的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

现在疑惑已经被解答，可方海只觉得自己脑子更乱了。

他不能说完全不感性，可也不是很感性的人，这种狗血淋头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未必多在意，偏偏就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理智告诉方海他需要好好梳理梳理思绪了。

下意识地，方海开口：“你家在哪儿？”

问完方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逐客令下得真够明显的。

方海几乎不敢去看陈然的表情了，事实上陈然的表情却是平静得很：“公司员工宿舍。”

听完方海更后悔了。

想想也是，陈然一个年少有为的男人扮女装追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女子，家里人能同意么，住自家是不可能的，又从更接近公司更接近心上人的角度考虑……

看着陈然仍有些苍白的面色，送陈然回宿舍一个人显然也是不行的。

成功说服了自己，方海笑笑：“也挺远的，不去公司干脆就业别去宿舍了，现在我这儿休息吧。”

说完方海不等陈然反应就收起碗奔厨房去了，留下陈然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