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瑀在通政司,而他的直系上司还有求于自己,这不就够了吗?
顾瑀今年二十有三,十年前的他十三岁,记事早就清楚。若顾略之死确为老夫人和杜璃玉谋划,顾瑀不可能毫不知情。
顾淮情绪渐渐波动起来,手中使力,毛笔竟倏地折断了。
尚止连忙拿起他的手,仔细观察,担心毛笔断头处有细小的木屑扎坏顾淮的手。看着尚止稚|嫩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顾淮竟忽然心头一动。
还未等他理清心中所想,游吾的声音便十分煞风景地出现了。“哈哈哈哈哈,哎呀,亲密接触啊!哎呀呀呀——”
顾淮:……
禽兽,尚止只是个孩子!顾淮心中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游吾还是自己。
他暂时抛掉繁杂的心思,倒还能跟尚止开起玩笑来,“尚止,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你开俸禄,就是不知道如你这等贴身护卫的俸禄该予多少纹银?”
尚止检查完顾淮的手,确认没受伤后,默默地站回矮凳上,继续以比顾淮微高一头的姿态俯视他,“我家产尚足,不需要。”
想了想睿亲王的封地,顾淮沉默。
睿亲王自然是财大气粗,他凑过去,“可是王爷一直给我当打手,岂不是误了事务?”
看着顾淮离自己那么近,尚止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也无法一直了。”他顿了顿,“昭勇将军即将回朝,我将行监军之职,前赴西北。”
顾淮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顿住。
这是顾淮到通政司走马上任的第一天。
卯时:早朝开始,早朝内容如下——
工部尚书表示夏汛将到,申请资金修固堤坝;户部尚书本月第十次哭穷,回应表示国库无钱,无法拨款;
兵部请求拨付去年的军饷;户部尚书本月第十一次哭穷,回应表示国库无钱,无法拨款;
刑部传达百民血书,求陛下赦免一与奴籍女私奔的民间大善人,礼部直接回驳,此有悖三纲五常,简直为人伦丧尽!
吏部呈交了国子监举荐贤良名单,都察院立即跳了出来,弹劾其中数人品行有伪,不堪“贤良”之称。
……接下来的早朝就全是御史大夫的主场了。
辰时:到衙门当值,当值内容如下——
通政使大人表示十分感激顾淮帮忙传话,然后再次送了一叠银票;
左通政大人表示事儿很急,孩子催命式长大,求速开后门进国子监,然后也送了一叠银票;
与左通政大人协商,将顾瑀暂时借调至右司,得到允许的回复,次日可实行。
将中央朝廷百官呈交上来的奏折分类,修改错别字,格式严重错误的重新誊抄一遍,并在记录的册子中,往奏折主人名字后面打个勾,表示以后要重点审查此人奏折后,让下属将奏折送至内阁。
将内阁批阅后的奏折送至宫廷专人负责的总务局,由专职小太监呈交到圣上的乾元宫。
将近来的朝廷重大事项誊抄成邸报,发往各州各县。
以上,后三项都是顾淮本应完成而未完成的,因为顾淮——翘班了。
这是顾淮当官以来第一次早退。自昨日尚止告诉自己他即将离去后,他便整个人有些心神不灵,早朝也听得晕晕沉沉,好不容易提起精神应付了上司和同僚,想静下心来查看通政司这些年的卷宗手书,却始终静不下来,无奈之下,顾淮到通政司上班的第一天,便十分光荣地翘班了。
当顾淮从自己书房中|出去后,突然发现——整个通政司基本都翘班了。
顾淮:……呵呵。
出了通政司,顾淮脑中还是一片混乱,但是身体却似乎十分清楚要去干嘛。他喊了一辆马车,直接便往睿亲王府的方向而去。
说来二人相识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不过寥寥数月,但彼此之间却莫名如同相识多年一般——当然,顾淮连“相识多年”的好友家中都未曾去过的事,就毋需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