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面有凝重,“不算太乐观。阮淑妃当年给他下的毒太过霸道,虽然余毒清了,但身体内耗过度,若不仔细保养,恐怕……寿数难长。”
这么严重?
朱定北皱眉道:“皇帝身边那么多人伺候着,怎么还保养不起来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寻常人便是身体康健心思重了也会生病,何况他现在外强中干,便是再多的药,也吃不好。”宁衡医术了得,看过脉案之后对皇帝的身体状况自然清楚,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
“那……你说的寿数难长,到底是?”
“他少眠多梦,郁结于心,又忙碌国政,长此以往,或许撑不过五年。”
宁衡低声说出了他的预估。
朱定北睁大眼睛。
五年,五年后他也不过二十二岁。前世时候,他死时已经有二十七岁,那时可从未听说皇帝龙体有碍,便是那之前的一次回京述职,他还亲眼看到皇帝龙章凤姿精神挺拔,没有半分现在的衰老之态。他回想当初,心中便是默然。
阮淑妃下的毒只是原因之一,前两年那毒就解了,也不见皇帝身体有多大不好。
如今这般,大抵是因为……
郁结于心,呵,这倒也是稀罕了。前世或许皇帝认定那人早就死了,所以或有怀念但却无心魔,可眼下,求而不得,得而复失,心里的不痛快恐怕不仅仅是遗憾或悔恨可以形容的了。
想通这一点,朱定北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快意。
他对皇帝老儿尽忠,保全这个国家,可对贞元皇帝本人却没有一点好感。他的野心太盛,手段太狠,朱家前世满门的罪孽,有六成得算在他的猜疑之上!他如今找到了幕后真凶,可对甄飞河的恨,实际上并不及皇帝十分之一。并不是甄飞河就不可恨,相反,有他在就算皇帝换了一个人来当,朱家也迟早逃不过他们的算计。
可他重生以来,这份很寄托在皇帝身上太久了,虽然他极力掩饰隐藏,可从未有一日遗忘。
他朱家上下为君为国,出生入死,最终最换得这样惨烈的结局?
让他如何不恨?现在总算皇帝也尝一尝这日夜煎熬的滋味,朱定北几乎要拍手称快!
他没再宁衡面前隐藏情绪,后者瞧见他的幸灾乐祸,不由有些无奈,怕皇帝短命的是他,乐得见皇帝受苦的也是他,这大逆不道的模样若是让外人知道,恐怕不痛快的就不止皇帝了。
见他又拿起一份请帖要写——今年是老侯爷七十五大寿,也是个很大的寿辰了,往年他自己当家不耐烦这些往来接待,便是七十大寿都没有大办过,但如今是朱定北当家,怎么也该对长辈有所表示,是以老夫人执意办这一场寿宴——宁衡拦住他,说起另一件事来。
“昨日我进宫给陛下呈禀陈粮换购一事,在御花园中遇见了一个人。”
朱定北见他神色认真,便放下纸笔,专心聆听。
“是六皇子殿下。”宁衡道,“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见他卖起关子来,朱定北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有话快说!”
宁衡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小心地捏了捏道:“你写得够久了,歇一会儿吧。”
朱定北看他皱着眉看自己酸胀的手腕,不由笑起来,拉着他坐下道:“去给老子倒茶,点心伺候,本侯现在就来听听长信侯爷说书,啥也不干。”
宁衡这才满意了,十分殷勤地伺候起来,闹了一阵,才说回正题来:“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我却发现六皇子殿下的身体病得十分异常,他的气息均匀,行走间还能看出习过武术的痕迹。可他的脸色苍白,太医院的脉案上所写他的脉象也十分异常,应是体虚短命之态,可这几年年年太医都有恐不长久的预言,却没有一年成真。”
“因此,我便让人夜探了六皇子殿,发现,他果然身体毫无问题,有这种表象,是有人特意让他服药迷惑外界。”
听宁衡如此断言,朱定北露出些许错愕的表情,半晌才道:“阿衡的意思是……皇帝老儿中意的其实是这个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