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安笑笑,“我不清楚,但是,从他们出现开始就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不是吗?”
“但愿如此吧。”
朱承元话音未落,便听长号响起,随即瞭望台上示警的士兵高声大叫:“敌袭!有敌袭!”他赶忙提起大刀,把古朝安推向精兵,示意他赶紧离开城墙,高声喝道:“战!把匈奴犬狗杀回去!都起来!杀!”
不多时,瞭望台上士兵便喊道:“五百步!”
匈奴兵与大靖军都步入彼此射程之内,城墙上的弓箭手在一声令下开始射箭,而下一刻漫天箭雨落下,前锋军杀出城门,正面迎敌。
这一场夜战杀得昏天黑地,士兵们已经麻木地喊打喊杀,军功家国全都抛在脑后,只为争一条性命,想要活着,就必须杀敌,你死我活,以命换命!
连朱承元一时之间都注意不到时间流逝,等到破晓的第一道光线落下时,他才眯起眼睛,这一日的光线如此耀眼仿佛要灼伤这时间一切,照着一地草木灰烬,垂败落尽人眼前。他心中忐忑,不知道昨夜里的暗枭是否得手,直到匈奴兵率先鸣金退兵,他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们,成功了!
“杀!”
“弄死这些匈奴犬狗!弟兄们上啊!杀!”
仿佛不知疲惫一般,已经失去马匹的骑兵靠着双腿全力追击,直到主将喝令穷寇莫追才肯回城。
古朝安这几日也未曾入睡,但此时的面容上全是狂热,精兵之首带给他们连日来最大的好消息,他们昨夜得手了,成功将匈奴此次军中二十员大将足足杀了十五人!
“好!做得好!”
朱承元大喜。
得到回音的朱定北却没有露出笑容,一百名精兵杀了十五名匈奴大将,引动草原狼冲入匈奴营帐中夺得逃生机会,尽管如此依旧折损了三十七人。这些人原本不该止步于此,他们的谋略报复还未尽万一,让他如何不心疼。
宁衡也知道他培养这些人一定投入了极大的心血,难免感伤,便主动提了让他振奋的好消息:“宁家调派去的大夫最晚明日早晨便能抵达军中,毒势一定会被缓解的。”
朱定北揉这太阳穴道:“朱家军中还有未查到的暗桩,这一次协助匈奴投毒的奸细竟然还是四品中郎将,是我九叔曾经非常看重的人。”也是他前世予以厚望倾力提拔的人,前世居然没在这个人手上,是他命大。
想到前世他记忆中的那些人,或许还有李党或是外敌的暗桩,朱定北又是心寒又是惊惧。
朱家军是他心中最不容侵犯的净土,而今这样的污浊,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宁衡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想传递给他力量。他安慰着说:“会打赢的,别怕。”
“我们当然会赢。”朱定北微微笑了下,目光坚定而不容置疑,“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宁衡闻言,亦展颜而笑,问道:“你派去羌族的人,也快到了吧?”
朱定北扬眉。
宁衡送到他这里的人手才刚刚不如训练的正轨,他要动用原本留守在洛京的精兵,自然要提前和宁衡打好招呼,让他给这一部分防御补缺,这样才能安心让他们出去办事。
在匈奴王吉尔令把求救信送到了良月庵时,他心里就隐约知道这个人他拦不住,那时就开始打算将全力集中在匈奴的火力引开,从羌族或是南蛮两国上下功夫,以斩断三方联盟的攻势。
原本,他是想从盘越下手。
盘越比起掸国,兵力还要弱一些,是三方联盟军中军力最差但粮草最充足的一处。
但在匈奴王身上屡次失礼后,他便知道从盘越下手这味药还不够猛,只有兵力最强盛的羌族先落败,他们才有全线反攻的机会。
朱定北搓了搓指骨,心中不能自抑地生起几丝凄惶和悲凉。
他原本也是纵横沙场一往无前的朱家军少帅,对敌的时候也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取胜克敌。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变得如此工于心计。
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改变,他才越来越明白前世的朱家军为何会落得那等下场,因为这世间最坚韧的武器抵挡不了阴谋诡计。运筹帷幄的是在战场之外的,安居在阴森幕后的人——
一如,如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