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鞭长莫及,还有劳长信侯爷啦。”
朱定北笑起来,长呼出一口浊气,两人便默契地停了话题,洗去一身花酒之气,各自安寝。
和镇北侯府留了宁衡的一处小院一样,朱定北在长信侯爷也有固定居所,他调整着呼吸看似入眠却还在想着今日未想出答案的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廷加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阿衡?”
朱定北出声确认来人身份。
宁衡僵了片刻,有些窘迫道:“我来看看你睡得如何。”
他神态一本正经,有朱定北睡眠不稳定的前科在,他很快找准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借着月光来到朱定北身边,坐在床边道:“长生在想什么,为何不睡?”
朱定北暗笑,瞧长信侯爷这熟稔的态度,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摸入自己的寝房了。他没表露心思,接着他的话道:“我还在想贾妍的身份。按理说他是贾府的养女,贾惜福名义上的女儿,贾惜福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男女之事岂有道理可讲。”宁衡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下才接着道:“恐怕贾惜福有这个念头已经由来已久,或者说贾妍察觉了他这个悖德的心思后有意引导。当年贾妍的死本就有几分蹊跷,我们都以为是贾老夫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但很显然是贾惜福推波助澜。”
只要贾妍一日是贾府养女,贾惜福要出手便很难,而当时假借贾老七悔亲求娶贾妍而只是贾老夫人暴怒一事,就是贾惜福下手的好时机。
贾妍死了,那么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和一个死人纠缠在一起。
朱定北:“也不知道十一怎么承受住的。那孩子对贾妍一派赤子之心,谁又能料到她不仅没死还与他父亲又所苟且,生下了贾惜福万分宠爱纵容的幺子。唔,现在想来,难怪十一祭拜贾妍被发现的时候贾惜福都那般气急败坏。”
宁衡探手到他发中,找寻他的穴道揉按的同时接话道:“此女手段很高,既然能被选做匈奴在大靖的暗桩头目,区区一个心怀鬼胎的贾惜福对她而言不在话下。”
朱定北闭上眼睛,在宁衡□□的安神催眠的手法下放松了身体。
宁衡看出他的思虑未停,低声道:“日后东窗事发,贾府一门满门之罪肯定逃不过。但还有两三年时间可以为十一争取一线生机。”
“除非他被逐出家谱,别无他法。”
朱定北闷声道。
他刚才想的便是这件事。
贾惜福遵照贾妍的意思为她办事,想必不可能对贾妍的目的和身份一无所知。皇帝最不能容忍背叛,而贾惜福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他的作为只会让皇帝更加愤恨,到时候只要他们满门的命都是轻的,以他近年来越发狠绝的行事手段,九族之祸避无可避。
贾家铭要以功绩抵罪的可能性极低,只能从根源上让他和贾府脱离关系才可能保住一条命。
宁衡知道他不愿意让无辜的贾十一因此事丧命,不说朱定北,就是他自己都于心不忍。想了想,宁衡安抚道:“索性还有一些时间,咱们再慢慢替他谋算吧。长生放心,若是真到了株连获罪那一步,我也会保住他一条性命。”
朱定北抿唇,半晌才摇了摇头,“还不够。”
宁衡眉间一蹙,随即释然。
是啊,贾家铭要的不会是苟活于世。他有他作为一个男人建功立业的野心,同样地,他也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情感。
哪怕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他的痛苦恐怕不会比如今的古朝安好上多少。朱定北想拯救他,并非想让他活着受罪。
宁衡:“……我明白。”
朱定北:“此事也算因我们而起,便尽全力吧,若是结果不能挽回,我们也当无愧于心。”
上一世他对于贾家铭全无印象但贾氏一门的荣耀却在洛京长青,这一生,贾府的门楣不保,但他会尽力为自己的兄弟周旋。
正如他所说的,但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