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那孩子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与那个身份不显的女人一样被胡乱下葬了。
她这一生都不能拥有自己的生养的孩子了,看着时光一点点老去,看着别人的皇子一点点长大,她心里又怎会没有过羡慕呢?但早在好些年前,她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正是皇帝,亲手扼杀了她作为女人生儿育女的幸福。
她命人将早前为那孩子准备的长命锁送与那孩子一并安葬,只希望他下一世投一个好人家,再也不要投胎到这阴诡的皇宫之中。
红禾姑姑了解自己的主子,因此在贤妃娘娘被禁足之后也没有说安慰话让她宽心,只尽力维持住长寿宫中的秩序,替她分忧。她垂立一旁,半晌又听到贤妃娘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只盼着阿爹阿娘不要受惊才好。”
红禾姑姑:“今日奴婢打听到老侯爷进宫为娘娘求情,不过被陛下挡回去了。”
贤妃娘娘笑起来,能够生在朱家,做爹娘的女儿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她心中微暖,而后又道:“红禾,你留意一下宫中的消息。还有,若是长生平安回来,立即与我说。”
这便是她担心家里的缘故,长生侄儿下落不明,她又被冤枉禁足,对老父阿娘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但愿,阿娘能够安抚住阿爹吧。
不论宫中如何议论,长寿宫大门紧闭,隔绝了外人的言论和目光。贤妃过得倒是自在,直到过了几日,连她也感觉到了宫中紧绷的气氛。红禾姑姑出外打听,回来后告知他,竟是鲜卑动乱。
“要打仗了吗?”
贤妃娘娘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她相信自己的兄长,一定可以完美地处理这件事,很快就能平定祸乱。
到底是深宫妇人,能够让皇帝怒气森森以至于整个后宫都提起一百个小心的战事,并没有她料想的那样简单。
发起祸乱的,是鲜卑府以南与雍州、并州、幽州、平州接壤处的鲜卑族民。乞伏鲜卑,拓跋鲜卑,段氏鲜卑,慕容鲜卑,宇文鲜卑这五族鲜卑在鲜卑民心中的位置极其特殊。这五姓也是鲜卑大姓,也是最早归顺于大靖的鲜卑族民。可没想到,今时今日物换星移,又是他们,最快地叛出大靖。
这五姓鲜卑大多聚集在鲜卑府与四州接壤之处,竟毫无预兆地大肆屠戮四州百姓,且以星火燎原之势联合鲜卑府内境中的族民发起浩然动乱,以至于鲜卑府和四州府大寿挫伤。
这些人选的时机太过出人意表,但北境竟然毫无防备?
贞元皇帝为之恼怒,这五姓鲜卑族民相互之间独立,泾渭分明,且各自相去甚远,会在同一时间发起动乱可想而知不是巧合,但在此前他们的筹谋计划朝廷和朱家军竟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而且这些鲜卑暴民的手段极其恶劣,只要是异族人当面遇见便残忍杀之,大肆屠戮致使近万名百姓在动乱中丧生。
更可恶的是,他们闯入州府界碑之后直指四州州牧府邸,将他们满门屠尽,只有平州州牧因秦灭胡将军正好休沐在家拼力救了一家人之外,其他三州的州牧都被灭门。
这手段何其熟悉,凉州黄家便是毁在这样蛮横的残杀之下,唇寒齿亡,一时之间北境世家全都为之后怕。不少人更是举家潜逃,这明晃晃地告诉朝廷,他们不相信朝廷能够护佑他们,况且因为乡绅们的举动,不少百姓也效仿着逃难,家中有亲之人纷纷南下投亲,便是无亲无故也宁愿奔走流离也不愿丧命在此。
不战先败。
不说贞元皇帝,就是赶来救场的朱家军也是又气又恼。
朱家军此时亦是四面楚歌,匈奴和北边上的野人部落,还有南边的叛乱族民让他们不得不兵分两路,更要命的却是腹背受敌。鲜卑境内被煽动的族民到处惹是生非,虽然被官府全力镇压,但鲜卑人抢杀的行为让徙民又怕又恨,一些青壮发起狠来奋力反抗。边境上的战才打响,鲜卑境内便乱成一锅粥。
朱家军一般兵力被分派去镇守凉州,换防而来的南边几州迁来的驻军虽然也受了几年训练,但到底底子差,镇压百姓□□凭的全是一股狠劲。
且这些人里头有不少还带着南边守军时染上的恶习,在鲜卑府过了这么几年的苦日子,此时鲜卑府内才乱起来也不知道是受了何人的蛊惑和撺掇,竟有一部分军士也趁机抢占鲜卑百姓和徙民的财产,屡有强占民女甚至误杀百姓的事情发生。
谁也没料到,平静无波的鲜卑府乱起来,竟然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
战事,打响!
而此时,南海的一处小孤岛上,朱定北和宁衡并不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