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且以水灾尤甚,此时灾民本已饥乏,再兼之疾疫四散,若救治不及,死者常上万数,一州之内……”
姜太傅这两日讲到了各种灾情以及赈灾之法,因不是什么为君御下之道,便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暗含隐晦,而是口气严肃,面色严谨,句句都铿锵有力,只恨不得能一字字的砸进底下四个学生的心底,毕竟以他们四个的身份,日后若当真用得着时哪怕能记起一字半句,便也足够天下灾民受惠良多。
不错,自校场惊马之事后,小胖子回家思过,叶修武在太后宫中养伤,南书房里瞬间便只剩下了四个学生,对恩梵来说叶修武在不在倒还没什么区别,只身边没了小胖子日日抢食烦心,倒是猛然间还觉有些空荡荡的。
只不过恩梵并没有多少空闲去怀念小胖子,毕竟她除了日常课业之外,还要留心注意,查出福郡王是否真的是上辈子害她落水的真凶。
因着这样的缘故,恩梵倒是也不再刻意与福郡王敬而远之,话都不说几句了。转而在福郡王故意示好时也接受几分,毕竟上辈子她溺水之事十有□□就是福郡王所为,不说靠近些才能查的清楚,就是报仇雪恨也是就近才也好打算。
只不过这一回恩梵也会有来有往,保持距离,不至于被纳作福郡王一党,更不会像上一世一般傻傻的为他出面得罪旁人了,这其中的距离,把握起来也是相当不易,再加之南书房的课业日渐繁重,恩梵还真是忙着很。
只不过这样一来,叶修文继续与赵恩禁同出同入,她又常常与福郡王凑在一起,恩梵担心久而久之会惹得旁人误解南书房已成两派,便干脆也常常向叶修文讨教些诗文古意,又向赵恩禁请教弓马上的问题。
她年纪最小,又是面善嘴甜,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叶修文与赵恩禁两个半大孩子哪里好意思拒绝?更何况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一来二去,倒是相比福郡王还处得更好了,毕竟年纪相仿,说话都更随意些。
于是福郡王还没来得及为自个成功收服了一个小弟而高兴,转眼间就憋屈的发现这个了“小弟”原来是个两头倒的墙头草!非但没有与叶修文针锋相对,反而八面玲珑,处处都落了个好人缘。饶是他总是状似无意的在她面前说明叶家心怀不轨,叶修文也是个外忠内奸的小人,赵恩梵表面满脸惊诧,转头却还是立即抛之脑外,与叶修文相谈甚欢。
只不过福郡王是何许人?胸怀大志者,自然不会因这等小事放弃,见状反而更对恩梵更照顾了几分,譬如此刻姜老头刚走,福郡王便立刻邀请恩梵与他同去太后宫里请安,甚至还说出了自从恩梵跟着去请安后,太后极喜欢她,已问过好几次的话来,言语间是分外相熟才会有的亲近。
恩梵也不拒绝,只是扭头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叶修文:“表哥!堂兄叫我去与太后请安呢,要不要一起走?”
因叶修武与高宜公主就在寿康宫住着,叶修文最近也是常去的,闻言先是一愣,只是看到福郡王后还是婉言拒绝了,只说这时还有些事。恩梵也不强求,像是没看见福郡王的脸色一般,还是笑眯眯的跟着他去了寿康宫。
只是到了寿康宫后却没见到方太后,据守门的宫人说,是今日陛下与皇后娘娘一起看望太后,太后娘娘一时兴起,趁着今个天气还凉爽些,便领着高宜公主一起去蓬莱水榭赏荷去了。
福郡王闻言便立即心生退意,打算改日再来,毕竟他也知道承元帝本就不喜他,更何况还有高宜在。只是恩梵却极没眼色,反而雀跃道:“那我们也去水榭请安吧!我们自进宫还未见过皇后娘娘呢,堂兄不是还寻了一副养身的古方要献给太后吗?”
唔,想当太子,最该巴结的就应该是皇叔嘛,她这大堂兄手段挺多,做事却怎的总是舍本逐末,帮这一把,也不枉福郡王对她的诸多“照顾”了!
恩梵这边悠悠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福郡王闻言却是一顿,只是话已至此,倒也不好在拒绝,只是他心中却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拉拢顺王府的决定是否正确,本只是看中了赵恩梵身后全无势力,又久居王府,性情天真,用来充作手中利刃倒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未想到这家伙天真倒是天真了,这脾性行事却是……
分外碍眼讨嫌!
在心中有了这样的犹豫,福郡王再对上恩梵时便也没有了最开始的温和照料,将她带至水榭请安时也只字不提身后的恩梵了,只是为太后献了养生古方,表了一番孝心后,发现水榭中气氛似乎不太融洽,便立即打算告退。
可这时端坐在一旁的张皇后却是忽地开口叫住了恩梵:“那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倒是可人。”
张皇后两个月前才刚过了三十岁生辰,出身世族,浑身的大家风范,刚刚大婚时也是与承元帝过过一阵相敬如宾的好日子的,只是后来因后宫一直无所出,承元帝竟怀疑是她这个皇后做了什么手脚,其间很是起了一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