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宝林见着赵美人请来了这样一个苍老不济事的老人家,先是有些鄙夷,可待这老人家开口说了一句,说自己是常年服侍在冷宫里的老宫女,瑛宝林的面色便是有些不好了。
“这是一直服侍静太妃的洪嬷嬷。”赵美人介绍起这位老嬷嬷的身份来,“莺儿出事的那口古井,离静太妃居住的宫殿最近,嬷嬷,那日下午,你看到了什么,尽管说出来?这里有皇上,有武昭仪娘娘,还有我,无论你说出什么来,都不会有人敢害你的。”
瑛宝林见此,只是说了一句:“这嬷嬷年纪这么大了,若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又或者脑子不好记错了,冤枉了别人,可怎么算?”
赵美人笑道:“嬷嬷还没开始说话呢,瑛宝林倒是先开始担心起来了。”
“我需要担心吗?”瑛宝林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我既然坐得端行的正,就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最好,嬷嬷,你尽管说。”赵美人眼眸伸出散发出犹如刀锋一般犀利的寒光,可是一抬头,却又是那种江南水乡般的温婉和柔情,慕成凰见了,只是觉得心里发寒,之前只是觉得赵美人会耍些小心计,今日却愈发觉得赵美人令人胆颤。
洪嬷嬷颤巍巍地开了口道:“昨日下午,太妃觉得天气闷热,宫里头又没有冰块,便是让老奴去打些井水来纳凉,老奴觉得南边的井水晒了一天,也不怎么凉爽了,于是绕了远路,去一口废弃的井水想看看,是不是出了水了,之前便是听说,那口井坐南朝北,风水不好,四处是壁,阴气紧锁,想着是白日吧,应当没什么事,结果,老奴去那儿,才在拐角的地方,便是听到有女人在哭,说些饶命的话,老奴是信佛的,不敢靠近,然后就听到一声闷响,那女人的声音也没有了,只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
“老奴也是吃了豹子胆,想着既然有脚步身,定然不是鬼神,冒死伸着脑袋瞅了一眼,哎哟喂,没把老奴吓死了,有个六尺高的壮汉,凶神恶煞地,正搬着好几块手臂见方的石头往井里扔,扔了好几块,才是用一块青石板,将井口给封了,老奴吓得半死,想来,是这大汉将那女子推到了井里去,然后毁尸灭迹,一想到这是人命的事情,老奴当时腿都软得站不起来了,战战兢兢地在墙根那儿坐了好久,索性那汉子没朝着老奴这边儿过来,约莫到了傍晚才敢起身回来,第二天,便是知晓那井里头当真出了人命案子,老奴心里头怕那汉子会找老奴的麻烦,一直不敢说,直到今天早晨,赵美人派了人过来一一询问,老奴想着,总不能让那姑娘白死一场,才是鼓了勇气过来。”
慕成凰一路听下来,这洪嬷嬷的话委实是滴水不漏,赵美人复又问道:“嬷嬷可还记得那汉子的模样?”
“记得的,记得的,若是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立刻就可以认出来。”洪嬷嬷信誓旦旦地道,一边说,一边肯定地点头,身上那团驼背的肉、团也跟着上下起伏。
赵美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元安一眼,看着慕元安也是慢慢地听了进去,又道:“那嬷嬷可能说些那汉子最明显的特征?也好让我们帮着嬷嬷去找人。”
瑛宝林此时已经捏了把汗,等着这洪嬷嬷慢条斯理,一条一条地将那汉子的身高、体型、脸型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可以说到这汉子是个身材高大的太监,瑛宝林便是愈发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慕元安亦是细细地听了,听完斜了斜身子道:“可纵然如此,这宫里头符合这条件的太监亦是不少,若是要一个一个地去查,只怕早就打草惊蛇了。”
“还有还有,”洪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关键的特征,忙道,“老奴记得,这太监,有喉结。”
“笑话了,既然是太监,又怎么会有喉结呢?”瑛宝林尴尬地一笑,“嬷嬷怕是记错了。”
“也不一定,”慕成凰补充道,“若是十六岁之后净身进宫的话,是会有喉结的。”
赵美人点了点头道:“这便好了,十六岁后入宫的太监毕竟是不多的,只要从内侍省里一查,便很容易排查出来了。”她复又含情地看了慕元安一眼,“皇上,你说是吗?”
慕元安未表态,只是将目光落在从之前叽叽喳喳到现如今话语不多的瑛宝林身上,瑛宝林面上虽然看着还算是冷静,可暗中已经将手中的帕子攥得快裂了,慕元安悠悠然对着她来了一句:“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