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完了,竟然无人打赏,纵然这些闲来无聊的嫔妃们也陪着皇上看了好几次这《斩马谡》了,可每每看,都是惊魂不定,所以每次都是将全场的银子在刚才半场换景的时候都打赏完了。
慕元安自然也知道这宫里头的女人不爱看这些,只是所有的戏本子里头,他就爱看《失街亭》和《斩马谡》这两出,别的,瞟都不愿意瞟一眼,既然要请了他来,自然就要点他喜欢看的。
戏台子上收拾碎银子的宫人本都无意上去,却看到一道小巧的弧线,一朵白色的绢花被抛了上来,宫人跑上去讷讷地收了绢花,素来宫嫔赏赐也有用银镯子的,用玉坠子的,多半还是值钱的物什,可这绢花,虽然宫中的绢花是稀罕,可也太小家子气了。
这旁边梨花班的副班主提醒了一句,这宫人才是将这赏赐唱道了出来:“景澜宫五公主,赏绢花一朵。”
“成凰,赏了朵绢花?”慕元安声音慢悠悠的。
熹妃忙是附和了一句:“是啊,这赏得也太小家子气了,还不如不赏,你们还不快将绢花还给五公主。”
“不必了,”慕成凰朗声道,“本宫虽然年幼,却也懂得,这赏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还回来的道理,你们演得好,这是你们应得的,不必还,你们且收着吧。”
原本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被慕成凰开口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锦绣芙蓉饼揭开蒙住眼睛的帕子,啧啧一句:“五公主莫不是前几天遭袭被吓傻了?这演得血呼啦花的有什么好的。”
慕元安却是突然来了一丝兴致:“成凰可否说说为什么觉得演得好?”
慕成凰只觉得身上辣辣的,母妃殁后,这半年来她能推拒的宴席都会推拒,许久没有一下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起初她有些慌了,可几乎就是下一瞬间的事,她面带微笑站起身来,毫不胆怯地看着离得远远的慕元安,大声吐出了四字真言:“就是好看。”
“哪里好看?”慕元安今日想看这出戏,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身边,的确出了一个像马谡一样的人。
魏武侯魏修,当年是慕元安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一颗钉子,太子贪污一案的关键,也是他提供的,后又替慕元安扫清登基的障碍,慕元安甚少信任一个人,可对于魏武侯,至少,可以说慕元安他曾信过他几分。
可就在上个月,魏武侯魏修贪污重案的证据就摆在了他的案席前,本朝贪污罪极严,地方官吏贪污满一千文,流放,足五千文,处斩。
魏武侯贪下的,那可是一座银山宝库啊,若斩,魏家支系庞大,又世代为官,支系联合上奏,每人陈述一条魏武侯为大顺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便是不得了,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逼急了这些人,将当年的事情抖露出来,甚棘手,甚麻烦。
可若是不斩,于御史台,于天下人,都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