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日昌对于近日来马尾船厂的一些事情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他并没有插手这些内部矛盾的意思,毕竟那涉及到太多的权力斗争,沈唱和和金伍那边只要认真执行自己的指令,按照计划完成战船的制造,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烈风,说说看你的想法?”
“大人,这火炮制造,势必需要进行试炮,放在船厂内这就不大合适了,”秦铠抬头看着丁老头直言道,这道理冠冕堂皇的很,“而且,我还有意尝试设计一种新的火炮,出于保密,我想另觅地点,大人你看可否?”
丁日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沉思起来,秦铠的小九九那逃得过他的眼睛,这是摆明了要另起炉灶,现在确实是一个契机,船厂和学堂里的暗流,他也是深恶痛绝,不过这可不是他一个二品大员能解决的问题,看来是需要做些变通了。
“烈风,这段时间船厂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件事我支持你,不过这圈地的钱、造厂房的钱,我只能支出一部分给你,我听说你和城西的何家有些往来,这就靠你自己想想办法了,怎么样!”丁日昌露出老狐狸的嘴脸,非常得意的看着秦铠。
这丁老头还真是个铁公鸡,秦铠一阵郁闷,现在他兜里也就几百两银子,还是丁日昌让他采购原料的款子,不过开这么个大口子给自己,他考虑了三秒钟,还是忍不住立马应了下来,这可是一整套机械和工人,19世纪最缺的是啥,有文化有技术的青年呗。
“行!大人,这试炮的火药还请大人拨付一些,另外,铁料的资金务必到位!”
“没问题!第一门炮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至于你说的新式火炮,我也希望越快越好!”丁日昌满口答应,同时也下达了死命令。
“大人,定不辱使命!”秦铠笑容满面,眼睛一转,又提起一事,“另外,大人,我还有一事……”
丁日昌老脸一板,“烈风,这次可是要人给人,要机器给机器啦,你还有什么事情?”
秦铠白眼一翻,就当没看到丁日昌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在学堂中观察了良久,这些学子都是勤恳之辈,不过除了读书外,竟无强身健体的措施,他日,这些都是我水师的栋梁,怎可没有强壮的体魄?”
听到不是要钱,丁日昌倒也懒得听他废话,“烈风,你就照直了说吧,你想干嘛?花花肚肠就别在这边绕了,除了钱之前,啥都好说!”
秦铠大嘴一咧,露出大白牙,“大人,我是想让我那一班学生组织起来进行训练,欧洲军校都有此等练习,强身健体,方能报效国家。”
“这事……准了,烈风,火炮之事,那时首位的,你可用心了,若是误了这事,可休怪老夫无情!”丁老头挥挥手,把秦铠和徐建寅打发下去了。
他这一同意,可把秦铠那一班级的年轻人给害惨了,秦铠这会儿已经脑子里计划好了,每天早晨从学堂拉练到炮局,晚上从炮局拉练回学堂,正好让学生们帮自己干点杂货!
徐建寅那也是通达之人,又是个搞技术出身的,和秦铠这个伪科学工作者在一起,倒是不愁话题,两人出了门,登上马车就直奔城西何家,这落实地皮之事,秦铠自然不会亲自去跑腿,这可是劳心劳力的活,他心中浮现出何兴那张朴实的黑脸,这个不高的闽南汉子却有着极大的能量。
丁日昌打发走秦铠之后,低头又把事情前后考虑了一番,这时候孙复自然还陪坐在一旁,他想了想问道:“孙复,秦烈风这娃子我多少有些看不透,你说呢?”
孙复呵呵一笑,“大人,你过虑了,秦铠确实能力强了点,不过他这人,品行可以,而且还通达历练,说实话,我也觉得是个难得的人才。”
丁老头嘿嘿一笑,“听说你二侄子现在跟着秦烈风啦,这可是个不错的出路……”
“是啊,我二弟当年博了性命换的功名,却还养不活老婆孩子,我这做大哥的惭愧的很,”孙复对于这种明面上的事情自然不会隐瞒。
“孙复,我这湘军、淮军也算走了一大圈,看着你们这些老兄弟可没几个混的好的!秦铠那边你多留心,可别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咱这小学堂可也不太平。”
“大人放心!”孙复知道丁日昌是通过自己转达一些暗示,这些话自然会在合适的情况下再转告的。
而此时的秦铠却已经换骑了一匹枣红马,正和徐建寅、何兴三人一路出了直奔马尾外围的,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让他多少有些兴奋。
周围的地形,秦铠并不熟悉,何兴到底了老土地,按照秦铠的设想,很快,在船政学堂往北三里地的一处山岭后面,一大片荒地被确定下来,这里靠近闽江,却隐藏在山丘之后,进出和运输都很方便,这里将是孕育新一代福州大炮局的发源地!
剩下的事情,秦铠又是很洒脱的交给了何兴,带着徐建寅直奔船政学堂而去。
徐建寅跟在秦铠身后,说实话,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年轻人让他颇为刮目相看的感觉,在巡抚衙门与丁日昌尊敬而自信的交谈,对洋炮局的决断,联系何家选址的雷厉风行,都让他十分惊讶,这份成熟和老练,与他年纪颇有些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