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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紫微宫落败,上明使负伤而逃。千行有心追捕,奈何月扇坊里尽是伤员,只能留下照顾。千菀得到消息,也急忙忙连夜赶来。
初黎死了,不少姑娘受了重伤,柳梦冉受刺激陷入重度昏迷。
雪零零碎碎飘着小几朵。
暮阳独自坐在昏暗的角落里,低着头,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紫微宫的人再杀回来吗?”
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暮阳抬起头,望着面前漆黑的夜色,良久未语。
身后人轻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她肩上:“起来吧,地上凉。”
“流云,”暮阳依旧坐着,大概是坐得久了,连声音也染上了冬夜无边无际的清冷,“你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肩上的手细微一动。
流云没有接话,随后使力摁着她肩膀,似乎在等她起来。
然而久等也不见暮阳有动静,流云问道:“你哭了吗?”
他的问话很平淡,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你觉得,我会哭吗?”暮阳勾了勾嘴角,起身将落在裙摆上的雪花拍掉,头也不回地踏进深沉的夜幕中。
……
然而,除夕之夜,发生的远不止这些。
千菀为救治柳梦冉一夜未归,天蒙蒙亮,她的贴身婢女白芷踉踉跄跄跑进暮离居,告诉她,在她走后不久,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带人闯进千草堂,二夫人联合众长老合力应敌,均受了重伤。里应外合者,正是应离。
听到消息,千菀一口血气上涌,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千行扶住她,目露忧色地望向暮阳。
暮阳冷然道:“我跟你们说过,是你们不信。”
千菀脸色又白了几分。右手微微抬起,五指渐舒,一道伤疤横贯手掌心。
那日的场景如昨日般清晰。
她对应离说:“医可救人,也可害人。我既然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今后你若做出半点伤害中原武林的事,我必亲自取你性命。”
应离点头说好。
她却取下一支发钗,拿起应离的左手,狠心地划下一条横贯掌心的伤痕,也决绝地在自个右手心划了一道,逼应离发誓。
……
千菀静静地凝望着手掌心,目光从悲伤到痛恨再到坚决,然后一点点收拢五指,握紧。
“我犯的错,我会给千家、给众人一个交代!”
……
千菀走了。
暮阳亲自照料持续昏迷中的柳梦冉,想着她或许该把柳梦冉送去千草堂,免得千菀两头奔波。
又想起初晓跟她说起过千菀对应离的特殊照顾。
那时她还觉得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太荒谬,如今想来,千菀八成是对应离动了真情。
暮阳冷笑。
呵,真是不可思议。
生平最最绝情无心之人,利用起感情来,倒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她又是一声冷笑。
那日在楼台,尊主不也利用了她的感情?
“寒笙,我要你向中原武林投诚。”
“因为慕清风的尸身在我手里!”
尊主贴在她耳边,他唇上甚至沾着她颈间的血。
他语音冷鸷桀骜,声声入耳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