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要脸的话，也只有慕清风说得出来。

然而，暮阳却忽然语塞。

因为，在某个时刻，当她看到那双磨破皮甚至在流血的脚时，她似乎……好像真的心疼了一下。

——身，即心之所在也。

想起慕清风的信誓旦旦，想起数日前的情意缱绻，暮阳靠上车壁，疲惫地闭上了眼。

……

行经一处山水村落，天色尚早。马车缓缓停稳，这晚，他们借宿在一户农家。

慕清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卷起裤腿，把脚搁进溪水里。仲夏夜清凉的溪水淌过脚趾尖儿，刺激得不得了。他龇牙咧嘴地舒了口气，晃着脚，激起几朵小片的水花。

月光徐徐照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小溪不过五尺见宽，对岸上立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紫烟罗背影。

他一如既往静静地看着那背影，余光里，是搁在青草地上的一双新鞋。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泡在水里的脚荡得越发起劲。

下马车那会儿，他乐呵呵地抢先跑过去与农户老伯商议借宿一事，他素来擅长言辞，加上他一副僧人打扮，老伯自是高兴让他们住下。转身却见暮阳与那老妇人说话，说话间，老妇人朝他望过来，目光在他脚上停留了会，随后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

虽说后来暮儿理也不理他，径自进屋，可当他接过老妇人递来的新鞋时，心里的感觉甚是奇妙。

……

水花越荡越大，溅湿了裙角。

暮阳依旧无动于衷。

慕清风干脆撩起水来泼她。力道控制得很好，只溅湿了她几根头发。暮阳转身时，这才有几颗溅到了她脸上。

本想忽视掉某人的恶作剧，可那明媚的笑竟莫名地吸引了她。印象中，除却沉吟一事，慕清风似乎一直是高兴的。

没心没肺地笑，肆无忌惮地闹，乐呵呵地为她做任何事……

“慕清风，你有伤心的事吗？”

“有啊。”慕清风随口应道，“比如说，暮儿你不理我，我就很伤心。”

他眨着眼，明艳的桃花目映着铺洒月光的粼粼水光，灵动非常。

暮阳瞧着瞧着，突然生出半点小心思，“那我让你伤心一下好不好？”

什么情况？！

笑容猛然收敛，他无辜、不解又认真地将对岸人望着，眼睫小心翼翼地颤啊颤。

“噗嗤——”暮阳忍俊不禁。

看她笑了，慕清风意识到自己被耍。

“哼！”他气呼呼地皱了皱鼻子。而他这副委屈又傲娇的样子，只会让暮阳摇头，笑得更无奈。

哗、哗、哗。

不安分的脚荡起更大的水花。

“慕清风！你好无聊啊！”

“还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