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奇峰深深看了萧裕纯一眼,随即转身,扶着小厮的肩膀,一瘸一拐走了,他没有再回头。
“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自带乱入属性的宋明哲站在萧裕纯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向何奇峰的背影看去,摸了摸没有胡茬的光滑下巴,“如果不认识你的话,一定会说你对他始乱终弃!”
萧裕纯凤目睇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了不离身的扇子,摆了一个风流倜傥的造型。宋明哲撇了撇嘴心说您老人家刚刚马上马下折腾了一番,衣冠不整,鬓发散乱,面圣都要被打上御前失仪的罪过回家反思半个月,卖弄什么深沉文艺范儿!没想到萧裕纯叹了口气说,“小时候四妹与我长得很像,常常扮了我的样子溜出去玩,抢了何奇峰糖人的大约是四妹不是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他至今念念不忘,四妹从未和我提起过。”
“前日四妹已被官家指婚了,不然我倒是宁愿成全他们的。”萧裕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叹息间似乎很多不愿意说出口的话随风而散。
“如果你妹现在还长得像你,那她估计要嫁不出去了。”宋明哲两手捧着萧裕纯的脸,上下左右研究了起来。五官怎么看都是俊美那一款的,长在男子身上哪怕披甲挂帅也只能号称玉面小将,远没有能够震慑敌军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哪怕小顾将军相貌堂堂,上阵戴上鬼面具也比不上西夏王啊,传说西夏王身高三丈红发赤目三头六臂,这种人往战场上一站那才叫威震四方。
萧裕纯轻咳了两声,宋明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身边有些视线游移在自己周身三尺,他哦了一身放开萧裕纯的脸,心里还在扼腕叹息,这样一张标准的脸不能送到前世为整容行业提供模板,实在是可惜极了。
宋明哲指了指旁边泥窝里无人问津的大宛良驹,“这匹马怎么办?”因为受伤而独自躺在地上的追风,对着何奇峰远去的方向不断嘶鸣,一身的泥水,无力爬起,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了。
“就地埋了吧,本来摔断了腿的马就断断不能留,何况他让主人受了伤的。”萧裕纯随口吩咐,就要让人就地掩埋。
“停!”宋明哲大惊小怪让人停下,“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何奇峰摔下来怪自己的马的话,走路摔倒岂不是要挖地三尺?让我来试试吧。”宋明哲挽着袖子,流露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萧裕纯留下一句撞了南墙赶紧回头就离开了。
从那天起,宋明哲每天步行一个半时辰从家里走到球场,试图给追风接骨,给它喂水,喂苜蓿和豆饼。追风的态度从开始尝试站立远离宋明哲结果反复摔倒,到慢慢接受丢在它嘴边的食物,宋明哲花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追风就愿意在宋明哲手里饮水了。宋明哲摸着追风的马鬃,心里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居然有这么完美的生灵。不过追风的腿伤却不容乐观。宋明哲给狗治疗过骨折,前提是狗的自愈能力很强,而且狗非常适合趴卧的状态。但是马不行,追风总是在腿上稍稍好转就尝试站立或者更剧烈一点的走动,得到的结果往往是重新痛苦的摔了下去。
宋明哲揉着太阳穴,深恨自己不懂得马语。他用狗尾巴草逗着追风,追风总是忧郁望着远处奔跑的同类,眼睛里盛满了羡慕。宋明哲所能做的,只能是经常洗刷刷,让追风保持清洁,偶尔带把松子糖逗它开心那么一小会儿。
这一天,他又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回响的是前世的流行民谣,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马这种生灵大概天生就是奔驰在原野上的自由生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了,自己只是徒劳的延续他的痛苦呢?宋明哲突然一个机灵,想起了前世那些在显而易见的痛苦中徒劳延续生命的病人,他也问过自己这样没有质量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
他清了清嗓子,悠悠然唱起了无常里的一段“难是弗放者个!那怕你,铜墙铁壁!那怕你,皇亲国戚”算是给自己夜路上壮胆。
“小郎君,小郎君,快醒醒啊!”擦身而过一辆马车,隐约看见上面几个女子似乎非常焦急的摆弄着一个孩子。
“需要郎中么?我是郎中,我可以帮忙!”宋明哲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马车跑去,马车上的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片刻车就停在了宋明哲面前,他毫不犹豫掀帘而入。
里面很宽敞,坐了两个满脸泪痕显然是奶妈的人,和一个满身绫罗打扮精致的男童。男童脸色发青,像是呼吸不畅的样子。宋明哲一眼看见茶几上摆放的一碟大枣,“被呛到了?”话未说完,已经伸手打算接过孩子,两个奶妈显然还在迟疑。
宋明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你们赶快把他交给我,不然就在这一时片刻了。”
两个奶母对视一眼,宋明哲手心一沉,就把男童抱在了怀里。
海姆立克急救法,宋明哲沉住气,从身后揽过男童,以手握拳冲击腹部,一下两下,男童哇一声吐出了半颗大枣,开始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对着奶母伸出手要抱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郎中救人乃天职,不求天下美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