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拿开了盖子,敲着汤碗里瘦小的鸽子,浑身通透血红,头勾在翅膀里,并不曾开膛破肚。
显然,这是闷死的。
闷鸽子炖出来的汤想来也是最有营养的,只是为何她看着这汤浑身发怵。
再拿了勺子勾起那鸽子的头一看,凝歌猛然又放下了勺子,推了面前放着的汤碗。
“端下去倒了吧,把这鸟儿寻个树根下面给葬了。”凝歌皱眉。
唤月好奇道:“鸟儿?”
“你瞧这头冠,分明是哪个宫殿里苦命的鹦鹉,哪里是什么鸽子。凰九这是在提醒我呢,这鹦鹉怕也是多嘴就成了这样的下场了。”凝歌好笑。
唤月倒吸一口冷气,仔细瞧着那汤碗里的鸟儿,果真不是什么鸽子,哪里有鸽子头上顶着那么大的一个头冠呢?
“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东西是从坤宁宫赏赐过来的,这丢了出去岂不是要落人话柄?”
“入夜的时候去吧,葬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莫要叫有心人知道了。”
“那……要不要禀告皇上?”唤月端起了汤碗准备撤下去,又好似想起些什么来低声问凝歌。
凝歌迟疑了一下,终究是道:“这点小事,就不必劳动皇上了。你且照着我说的去做吧,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唤月抿‘唇’,‘欲’言又止,端着汤碗打了个福就下去了。
凝歌端坐在烛光下,猛地想起来被掖在袖子里沉寂了许久的锦帕来,连忙掏出来看。
白日里因为凤于飞和凰肆的缘故,不曾留意这锦帕里包裹的到底是什么,如今凑近了灯光一看,却是没来由一阵熟悉。
锦帕一抖开,里面就掉出来几封折叠整齐的信封来,竖列的字迹隽秀可人,一撇一捺皆是情深意中,光是看着字迹就能想到写字的人心情飞扬,笔下有神。
凝歌瞧着那样的字迹隐约有瘦金体的作风,想来也必定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
只是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全在那信封上面,而是手里的那方罗帕。
不过是‘女’子用的汗巾,只是那布料触手生凉,滑溜溜的‘摸’不住。而叫凝歌惊奇的更是那一方手帕上的绣工,两面绣着一模一样的鸳鸯戏水,鸳鸯两两相望的眼神更是深情极致,出神入化。
只是这罗帕周边绣着的却是层层叠叠的藤蔓,碧油油的好似印在那罗帕上一般。
凝歌心中一惊,猛然想起太后大殡那日,三位太妃位列席上,中有一人容貌姣好且比之站在最前端的良太妃要年少许多,当时听得唤月说起那人是淑太妃。
凝歌犹然记得那日里舒太妃妆容‘精’致,总是不经意的拿罗帕擦拭眼角装作哭泣的模样。
那时候她还特意的留意了一下那人手里的罗帕,正是藤蔓缠绕,绣工‘精’致。岂不是和眼前固伦给自己的这一方罗帕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仔细看,在那鸳鸯翅膀尖处有一处空白,里面绣着一个极小的“慧”字,另一只鸳鸯翅膀尖处也同样留着一处不起眼的空白,里面绣着三道横杠。
若是这三道横杠说的就是凰叁,那么在这翅膀尖处的“慧”字说的岂不就是和凰叁**的宫人?
莫非就是那日看见的太妃娘娘?
“这个人是宫里人,只是固伦对于凤翎国皇宫并不熟悉,不知道到底是谁。只要稍下功夫戳破他‘私’通宫妃的罪名,皇上定然也能循着机会置他于死地。”
固伦的话犹在耳边,凝歌心里如有百万只钟鼓齐鸣,咚咚咚的跳的发慌。
她一把攥紧了那罗帕,仔细的去看那包裹在罗帕里的信封。
信封里不出意料的是一些隐晦的情诗。
“庭院深深锁烛台,君自郎马天上来,一朝寻得彩云意,不做枯草做流萤。”
落款是那鸳鸯翅膀尖处的“慧”字。
君自郎马,难道说的这人是和凰叁青梅竹马吗?凝歌仔细叠了手里的信纸,又仔细的掖了手里的罗帕,蹙眉想着那日淑太妃的仪态,论起年龄来,竟然和凰叁相仿,若是青梅竹马,也未必不可信。
只是宫妃进宫之后大多都有册封,早就摒弃了闺中名讳随了皇家的姓氏,那些做姑娘时候的小字被渐渐的遗忘,哪里会有人知道这“慧”字出自何处?好在目标只是定在淑太妃身上,只要稍下功夫就能轻易知道这信纸两端拴着的到底是谁不是?
凝歌这样想着,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勾‘唇’笑了出来:“凰叁,你总算是有把柄落在我手上的。就叫你瞧瞧什么叫有口难言。”
“砰!”茶杯重重的落定在桌子上,里面的茶水喷溅出来,撒了凝歌满手都是。只是凝歌却是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