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柳梢,她居然全无惊慌之色,甚至连抵抗之意也没有,所有的咒力到她身上竟全都如石沉大海,不见任何伤害。
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善渊尊者大惊,接着就听到洛宁那边传来呼声。
围住洛宁的祝冲和几名扶生派弟子被强悍的力量击飞,一道绿影冲向苏信和洛宁,赫然是柳梢!
“不好!”善渊尊者大呼,连忙看自己的咒印大阵。
阵中哪里还有什么柳梢,只有一个浑身裹着黑斗篷的男人,压得低低的斗篷帽下,薄唇勾出戏虐的笑意。
柳梢已冲到洛宁面前。
“柳梢儿,你又要做什么!”苏信连忙将洛宁护在身后,却不料真气突然被截住,再也不能运转,他立即回头,“宁儿?”
“我不能回仙门,”洛宁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苏师兄。”
苏信看看她,突然一笑:“没事了,我并不怪你。”
真诚君子,纵然被骗多次,仍是不曾防备心上人,不忍生她的气。
洛宁猛地抬头看着他,眼圈一红:“我……”
可惜,她忘记的人果真不是苏信。柳梢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事不宜迟,她只好拉过洛宁:“走!”
两人欲脱身离去,不料在这当口,迎面卷来一阵冰寒之气,片片飞雪含杀机!
“可恶!”柳梢猜到来人是谁,大怒,挥掌拍过去。
就在她发招的瞬间,阿浮君却在另一边现身,雪发白袍,他已经扣住了洛宁的手臂。
“放肆!”眼看计划要被他破坏,柳梢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杀意大盛,出手也不留情了,“我杀了你!”
面对凌厉的攻势,阿浮君直接采取了最有效的办法,他将洛宁推到面前。
柳梢唯恐伤了洛宁,愤而收招:“你……你这个混蛋!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管什么,她根本不想回去!”
阿浮君全不理会,冷声:“你这会害了她。”
眼见他要将洛宁推去商镜那边,柳梢大急,不料此时,洛宁突然抬脸望着身旁人一笑:“阿浮君。”
冰冷的手,力道一松。
柳梢哪会放过机会,及时将洛宁抢过,同时忍不住转怒为笑,大笑出声:“原来她根本没忘记你!”
手仍然保持半握的姿势,蓝眸蒙上冷冽的寒气,阿浮君直盯着洛宁。
洛宁却不再看他了,莞尔:“师姐,我们走吧。”
柳梢幸灾乐祸:“知道你那么卑鄙,要拿她送人情,她心里恨死了你才对,怎么可能忘了你!哈哈!洛宁我们走!”
人被劫走,商镜那边乱了阵脚,卢笙也就趁机脱身了,至于月,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从阵里出来的。众人直接遁出地面,御风赶回虚天魔宫。
奔走一日,估摸着仙门追不上了,卢笙方才令众人停下,稍作歇息。
地上无故凝出冰层,阿浮君现身。
魔宫众人都暗中戒备,柳梢与洛宁同时站起来。
阿浮君只盯着洛宁。
时机已过,柳梢也不怕他再出手劫人,得意地讽刺:“怎么,还不死心啊?”她拿手肘碰碰洛宁:“洛宁你认得他是谁吗?”
洛宁抿嘴笑了下:“认得,阿浮君。”
两人坦然对视,全无异常。
半晌,蓝眸里滑过笑意。阿浮君没有说什么,转身隐去
这次行动都是洛宁事先谋划好的,柳梢照样安排,没想到最后出了点意外,险些功亏一篑,好在总算达到了目的。柳梢很高兴,回到魔宫就叫人带洛宁去安顿,再看卢笙论功行赏。之前得到天仙现世的消息,魔宫气氛难免紧张,对众将来说,此番劫回洛宁并无实质上的好处,但是这么多年来,魔宫第一次在与仙门的正面较量中没吃亏,还隐隐压过仙门一头,魔宫士气无形中得以提升。亲眼见到魔尊的实力,众将大为振奋,都聚在谒圣殿内庆贺。
月没有参与这场热闹,他独自站在清冷幻海里,望着远处那一点耀眼的光,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
“主人,忘记规则是危险的事。”
“我怎么会忘记呢,你看,我并没有做什么。”
“事实是你插手了,天道公平,你要警惕,”蓝叱道,“而且这太荒唐,让你化成女人,简直是在亵渎你的形象。”
月直接伸手将它从虚空拎出来:“现在,我的形象如何?”
“你很年轻英俊。”小白犬垂着四肢,也不挣扎。
“让你说实话真不容易,”月含笑丢开它,侧身看着来人,“咦,柳梢儿?”
“他们都对你很好奇,问该怎么赏你,我就过来看看,”柳梢走到他面前,打量他,“你还真不脸红。”
他笑道:“我为什么要脸红?”
柳梢望着那苍白的半张脸,漂亮的下巴,薄薄的唇,高高的鼻子撑起斗篷帽沿,正如她小时候所见,这么些年过去,仍无岁月的痕迹。可以想象,掀开斗篷,那必定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迷人的脸,大概不过二十来岁模样。
她却恶作剧地讽刺:“你有那么年轻?你这个大人,都够当我这小孩的爹了,啊不对,是当祖父高祖祖先祖爷爷都够了吧?”
他闻言不由得轻声咳嗽,倾身,将脸略略凑近她:“这个,我好像并没有那么老……”
柳梢跟着仰脸,打断他:“多少岁了?”
他沉默了下:“这种事,柳梢儿,不能这么算……”
柳梢紧抿着嘴角,盘膝坐到海波上。
“她说的没错,主人。”旁边响起沉闷的声音。
他立即拎起小白犬丢回虚空,回身道:“柳梢儿,我不得不警告你,你讲话一直都很无礼,很不留情面。”
柳梢望着上空模糊的月影,没有回应。
“又在想什么呢?”他忍不住问。
“我在想,那个第九任月神。”
“你想他做什么?”
柳梢忽然扭头冲他一笑:“他不甘心浊气被称为废气,所以培植月华木,想将浊气转化为清气使用,可那次失败之后,他还做了什么?”
他沉默了下,含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你为什么会想这个?”
柳梢又回头望着月亮:“因为,非要去做那种不可能的事,他一定是个任性的人,比我还要任性。”
“是吗,原来你们是同类。”他笑着拉拉她的马尾。
“其实我是过来谢你的,谢谢你帮我救洛宁,”柳梢站起来,莞尔,“我去看洛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