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星湖见状赞了声“好”,立即配合阿浮君进攻,地仙尊者全力施为,红白衣袍在罡风中剧烈起舞,双掌一握,掌中隐隐透白光!
柳梢顿时也忘记伤痛,拼命催动魔力,霎时失去控制,魔相再显,眉上柳叶纹绽血光!
食心魔冷哼,双爪隔空一扬。
犹如撞上棉花,柳梢立即感觉魔力急剧流逝,再看羽星湖与阿浮君的神情,显然也落入了相同的境地。
他竟是在吸纳三人的功力!
仙魔同体?柳梢惊骇,慌忙翻转身体连连发掌,却始终难以摆脱控制,她不由埋怨起体内的力量,没召唤它,它出来救命,想它救命,它又毫无动静!
“能耐也只如此。”阿浮君忽然冷冷地开口。
半空的水滴突然静止,化作数十朵冰莲,赫然已排成了妖阵!
洞窟之内妖光大盛,食心魔迫不得已收招,三人登时脱身。食心魔退让,阿浮君却非轻易退让之人,连补三掌过去,羽星湖亦知机会难得,凝聚毕生修为全力拍出一掌,柳梢没有主意,忙不迭地跟着发招。一个寄水妖王,一个地仙尊者,加上今非昔比的柳梢,三人修为都在六界排得上号,此时抛弃招式,只做纯粹的掌力较量,加上妖阵相助,食心魔以一敌三,终于被震退几丈,青铜面具边沿有血滴下。
羽星湖变色,阿浮君皱眉,柳梢也忍不住后退。
三人合力,原以为会重伤他,想不到他吸收魔婴之力,竟如此了得,如若不除,六界定无宁日。
羽星湖镇定了点,正要再说,却有一道白光如练,无声地飞来,紧接着浩然仙力扑入石窟之内!
凌厉的寒芒充斥洞穴,柳梢先松了口气。
洛歌把握时机何其精准,人未至,浮云决早已出鞘!食心魔方才全力应付三人,就算再强,所剩余力也不多,终于再次伤在洛歌剑下,惨哼一声,化为黑气窜向洞外。
“追!”柳梢有恃无恐,杀气腾腾地往外冲。
窟外又传来一声惨叫。
洛歌行事何等周密,外面设置的乃是紫竹峰顶峰剑阵“四象炼邪阵”,乃昔日同尘仙尊洛淇专为对付邪仙而创,食心魔这一逃,正好落入阵中。
洛歌和羽星湖也追出来,然而外面的场景让两人都是一愣。
柳梢呆呆地站着,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魔气,旁边红日银月光芒依旧,两股灵气生生不息地运转,地面巨型太极图托着四条冲天光柱,大名鼎鼎的四象阵借助阴阳之气,比平时更具威力。
阵中空无人影,食心魔就这么消失了!
周围静得出奇。
食心魔身负重伤,照理说不可能再有余力逃出剑阵,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去哪里?
羽星湖反应过来,见柳梢只顾站着发怔,连魔相也不收,便走过去问:“师妹可曾见他逃去了哪里?”
柳梢摇头。
羽星湖面露失望之色,转向洛歌:“他果然是仙门中人,但此阵是我们紫竹峰一脉独有,连掌教与万无师叔祖都不能破。”
洛歌绕着剑阵察看一周,召回浮云决。
捏造识镜的消息,再使柳梢为诱饵,最后竟然还是让食心魔逃掉,不可谓不泄气。羽星湖连连叹气,道:“方才见你迟迟未至,莫非遇上意外了?”
这场失败,究其原因,的确该归结于洛歌的迟到。
洛歌没有解释,点头道:“累师兄苦战,伤势如何?”
羽星湖示意他看柳梢,笑道:“我尚能支撑,柳师妹受惊不小。”
幸亏有阿浮君及时出手,否则后果难料。洛歌自然明白其中凶险,没接这话题:“食心魔受此重创,逃不了多远。”
“妖界朋友已经追去了,我也去看看,”羽星湖道,“你带柳师妹去老地方等我。”
“我去找食心魔!”柳梢大叫,遁走了。
洛歌道:“还是有劳师兄。”
他的失约必有缘故,换作仙门弟子都会理解,魔女的脾气果然大了点。羽星湖侧脸看他,挑眉:“她身上有秘密,难怪你要拿她当饵,小姑娘在意得很,你就陪两句好话算了。”
洛歌摇头,化光而去。
常阳山不远处是片草地,方圆数里,草地中间偶尔有凹陷的水坑,草色入坑,水坑中高高低低地长着许多莲叶,洁白的莲花静静绽放。中央的大水塘里,莲叶品种明显不同,生得格外巨大,其中一片斗大的莲叶上摆着各种异果琼浆,乃是羽星湖事先设好的庆功宴。
柳梢与羽星湖赶到时,已有一道白影站在莲桌旁,却是阿浮君。
寄水妖王,冷然而立,隐隐竟有睥睨六界的气势。
还没来得及叙话,洛歌也现身了。看来追踪的结果已不必言说,羽星湖忍不住叹了声“可惜”,另两张俊脸则是同样的平静,全无失败的颓丧。
羽星湖已知道阿浮君的身份,当即收了失望之色,抱拳笑道:“邪仙混入仙门,兹事体大,当从长计议,今日幸得阿浮君相助,多谢了。”
“我奉主君之令而来,也该回去了。”阿浮君扫了柳梢一眼,妖阙并不打算参和食心魔之事,但此女身上的力量果然蹊跷,以致临时改变决定,救了她一命。
柳梢不知内情,她对白衣印象不坏,想眼下无迹妖阙与百妖陵战事正紧,寄水族那些长老也并不相信自己,白衣应该是顶着不小的压力,柳梢不免有点内疚。
“妖君之情,我记下了,”洛歌开口,“阿浮君亦是不凡。”
“上次多得指教。”阿浮君径自取过一只竹杯饮尽,转身化作水花消失。
事实上南冥道一战,他险些命丧柳梢之手,不过是因为水脉被洛歌意外斩断,若非如此,结果还很难说。
洛歌往莲叶上坐下。
羽星湖也一拂衣摆坐到对面,招呼:“柳师妹不必拘礼,坐。”
柳梢依旧显着一副魔相,别过脸坐到他旁边,并不看洛歌一眼。洛歌清楚她的性子,所以让羽星湖去将她追回,在羽星湖面前,柳梢反而不好意思闹脾气,只得乖乖地跟着回来了。
对比鲜亮精神的羽星湖,身为师弟的洛歌反而更加清肃沉稳。师兄弟再会,其中已间隔了数月,没人知道重华宫大殿内曾经发生过的事。
“商师弟他……可恨!可恨!食心魔究竟是谁!”
“此魔不除,必成大祸。”
“师弟尽管直言。”
“我需要信得过的人。”
面对不近人情的要求,另一个并未介意,毫不迟疑地拿起了那瓶六界碑灵气,当着他的面自证身份。
兄弟情谊,是彼此理解,是不惧猜忌。
洛歌道:“上次匆匆一别,师兄的修为想必又精进许多。”
“你还是这副正经样,”羽星湖毫不客气地指着他摇头,自己倒了杯酒饮尽,“食心魔受此重创,该安分些时候了,你不妨歇一歇,闭关修炼,他日早证金仙之位,又何惧食心魔之祸。”
洛歌顺着他点头:“我正有此打算,你要留在大荒?”
羽星湖放下竹杯:“这些年我走遍六界,都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前年才突然想起,大荒中隐藏妖魔邪仙无数,她在这里头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扣住了腰间的解魔铃,握紧。
柳梢偷听两人说话,不经意留意到这个动作,同情起来。羽星湖的事情不算秘密,他当年娶师姐武式微为妻,武式微本就名气不小,身为重华宫大师姐,洛歌年少时也多得她教导。然而百年前仙门大劫,魔宫勾结武道恶势力大举来犯,当时夫妻两人受命镇守一处通道,激战中解魔玲损坏,情势危急,武式微带着残破的解魔铃急行四天三夜回南华求助,当时掌教原西城死守通天门,万无仙尊身受重伤,其徒阳劫真君,也就是谢令齐的师父勉力将解魔玲修补好,交与武式微带回。谁知在回去的途中,武式微竟被神秘邪仙擒走,从此下落不明。好在解魔玲还是被一名弟子冒死送到羽星湖手上,及时救了羽星湖一命。大战平息,羽星湖立即外出寻找爱妻,直至如今。
解魔铃,是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整整百年过去,他仍执意不肯放弃,洛歌也并不多劝半句。
柳梢强忍了片刻,终于站起来:“我去那边走走。”
周围设了结界,倒不必担心会出事。羽星湖看了洛歌一眼,笑着叮嘱她别走远。
洛歌没有阻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羽星湖道:“这可好了,都没办法解释,你究竟为何事耽搁?”
洛歌面不改色:“遇到一位故人,我跟去看了看。”
想他做事不会不分轻重,羽星湖便没再追问。
草地外是一片密林,光线陡然变暗,古树的枝叶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天空,周围都是粗壮树木,潮湿的土地铺着厚厚的落叶。
柳梢走出两人的视野范围就停住,轻轻踢起脚边的树叶。
他决定拿她当诱饵时,她几乎是完全信任他,有什么意外能比她的命重要呢?原来,她的死活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落叶片片落回地面,心头泛起丝丝的凄凉。
被放弃而已,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
柳梢这样想着,稍微平复了心情。忽然间,一股莫名的凉意在背上蔓延,像是爬着条冰冷的蛇,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真是被吓到了。柳梢暗暗宽慰自己,抬脸见远处有熟悉的光芒闪烁,于是走过去。
卢笙站在结界外,手中托着团最常见的魔焰,见柳梢还是一副魔相,他反而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收了魔焰:“出了什么事?”
食心魔的事没必要瞒他,柳梢将经过讲了遍:“我也刚知道洛歌的计策,可惜让食心魔逃了。”
卢笙点头:“我们半路被邪仙缠上,他们熟悉大荒地形,收拾起来花了些时间。”
难怪他们跟在后面迟迟无动静,原来是被邪仙阻拦,柳梢暗忖,这也是食心魔的安排吧,拖住他们和洛歌,好对自己下手,可惜他没料到阿浮君会来。
卢笙转身道:“让人在附近搜索食心魔踪迹。”
“嗯,我会安排,”红影一闪,未旭从树后走出来,“她不与我们回魔宫?”
“她自有任务,”卢笙阻止他再问,“走。”
“我在虚天等你啊,姐姐。”未旭冲柳梢眨眼,还故意将手指在红唇上一抹。
柳梢立即想到了他喝人血的样子,胃里翻腾,忍不住后退了步。
未旭“哈哈”大笑,与卢笙离开。
柳梢哼了声,猛地转身:“谁!”
手腕轻易就被擒住,然后一只手从后面伸来,将她的嘴也捂住了,她整个人就像是倚在身后人的怀里。
柳梢没有挣扎。魔气未除,柳叶纹如血,只是被那双清澈的杏眼硬生生地冲淡了冷魅感。身后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嘴角弯弯,强迫的行为看上去也那么温柔。
“柳梢儿别叫,是我呢。”说完,他就放开了她。
“来人啦!”柳梢马上恶意地叫起来,“羽师兄快来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