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离梁帝大寿还有三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岚国王子携使臣来访,两国毗邻,邦交甚密,前有太宗帝时岚国君主派女和亲,结下百年好合,开辟商路,互惠互利。百年过去,大梁地大物博,日益昌盛,岚国作为盟友,自当来献上贺礼,由王子亲自,足以见重视。
作为接待使者的官员,赵宏盛和赵元礼这两日忙得脚不着家,赵文宛难得见着赵元礼一面,也是匆匆,只道是要陪岚国王子领略京城的民俗风情,话不到两句就又不见人了。
赵文宛想着最近的传闻,先替大哥头疼了起来。岚国王子来还想求娶大梁公主,稳固两国关系,算来算去,永平的几率可不小,甚至宫里都传出皇帝很欣赏这位岚国王子,几回召见,永平也在列,更让和亲传闻叫嚣尘上。
大哥应该也有所耳闻才是,这陪情敌的态度……赵文宛暗暗想着要不要准备几个麻袋?
只是赵文宛的麻袋还没来得及给大哥,就听得宫里传出消息,说圣上要在大寿当日宣布件喜事,风向直指岚国王子与王室公主,要是等皇上亲口御赐,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是夜,微风徐徐,四月的天气正是时候,不冷不忍,原本是睡觉的大好时光,赵文宛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忽听得外头叩门声,然后就是守夜的丫鬟,低低的唤了一声大公子,赵文宛听到动静连忙披了衣裳去瞧,发现大哥一脸复杂地杵着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耷拉着脑袋的小厮。
“这么晚,大哥有……”
“宛姐姐。”跟着赵元礼身后的小厮扬起脸,讪讪地唤了一声。
“……”赵文宛受惊不小,赶忙将守夜的丫鬟支走细细嘱咐她不许乱说了去,打发走后才瞧着扮作小厮的永平,然在看到她身后挎着的小包袱时转过了神,果然,还有个比她更急的。
“永平在你这儿将就一晚,明儿一早我再想办法送她回去。”赵元礼显然也是头疼的模样,揉了揉额头,声音压得极低道。
永平攥着小包袱,脸上显了一丝委屈,小鹿般大大的眼眸颇有些倔强芒光,正要开口反驳就叫赵文宛拦下了,看二人情形方才怕是起过争执,依着大哥心性,是绝不会做影响永平声誉的事儿,而永平敢从宫里偷跑出来,怕是做了私奔的打算,然大哥却不能这么不管不顾。
“大哥放心罢,我会照顾好公主的。”说罢,给了大哥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关上了门。
待两扇门子一阖住,永平脸上的倔强神色就垮了下来,看向赵文宛的眼里满是求救,“宛姐姐,我该怎么办?”
“今儿你就在我这儿好好睡下,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赵文宛忍着摸她脑袋的冲动,宽慰道,随后招了雪雁侍候人换衣服洗漱,不用永平说,赵文宛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雁甫一进来瞧见永平公主也受了不小惊吓,好在稳重侍候完谨慎地关了门出去,末了还能听到她去替了今夜当值丫鬟的班儿。赵文宛心中感慨,不用自个儿吩咐就能办妥事儿的,就属雪雁最贴心。
两人钻了一个被窝儿,却都没有睡意。
“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烂王子。”永平突然出声,随后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恳求地看向赵文宛,“宛姐姐,你让元礼哥哥明儿个别送我回去好么?”
赵文宛失语,不送回去的后果,拐带公主的罪责……
只是下一瞬的,永平就颓然地又倒了回去,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床帐顶端,小声嗫喏道,“可是这样会连累你们。”
永平的任性是一时的,她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相反就是太清楚才私逃出宫,更多的是为见赵元礼一面。她在父皇面前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奈何父皇就是不为所动,跟铁了心似的,这么想着想着眼眶里就蓄了泪水,啪嗒啪嗒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枕头上。
赵文宛听着她的话,对着有些陌生懂事的永平添了几分心疼,“要是能让岚国王子主动放弃娶你就好了。”
原本颓废的永平闻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似乎是受了启发,慢慢支起身子,凑到了赵文宛耳畔嘀咕了一番,眼底狡黠,满是鬼灵精的,“宛姐姐,你倒是提醒了我,刚才你觉得那个主意怎么样?”
“这……不大好罢?”赵文宛捂着小心脏,有些干笑着开了口。
永平露出一个让赵文宛放心的眼神,嘴角咧了一抹阴测测的笑意,身边人情绪转换的太快,快的让赵文宛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同一时刻,延禧宫内,连夜被招进宫里的顾景行蹙着眉头安慰已经慌了神的越贵妃,边上除了心腹嬷嬷,其他一律都给赶了出去。
“你说她到底会去哪儿呢,都是本宫,本宫把她惯坏了!”越贵妃神色懊恼地捶着胸道。
顾景行倒是猜到人去了哪儿,只是顾及某人,并不打算说出来,只道了自己定会把人找回来,让母妃宽心。越贵妃此时方寸大乱,也就没察觉顾景行的隐瞒。
只是俩人还没说上一会儿,一道明黄身影直直撩了帘子走了进来,步伐生风携了怒气。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