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修为滔天,却摸不到道的边缘,最终渡不过九生九死,憾归轮回。有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洞悉天地万物,一朝得道,超凡入圣。
那泛着微光的白衣人越走越快,他的每一步都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微妙节奏。何易凝足了神去仔细看着,但那白衣人身上的光越来越暗,不一会儿完全隐匿在虚空之中了。
一道意念注入识海。说:“道,是看不见的,只有用心,才能体会到它。”
何易闻言放开心念,在虚空探索。过了好久,才终于重新感受到了白衣人的存在。
不用眼去看时,他察觉不到那一圈圈的涟漪,反而是感觉那虚空就像一汪大海,而白衣人则像是鱼儿,在水里任意遨游着。
又过了一会儿,“鱼儿”也开始变淡,好像化成了水的一部分,渐渐脱离了他意念的感知范围。
他“看”不见了,但黑暗却持续着,传道并未就此结束。
识海里,又一次传来道尊的指引:“融入虚空,任意穿梭,并不是最后的结果。我只看到了七步登仙术,但却隐隐觉得,应该还能再走下去。”
黑暗缓缓退去,意识重新回到身体。
柳上玄对他说道:“道术已传授于你,能够领会几分就看你的悟性了。你,可还有什么疑问?”
何易想了想,问道:“您的神念,可以覆盖到一万光年外的地方么?”
如果不能,又如何做到七步踏去?
道尊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摇了摇头后,握起一个拳头,放在他的眼前,说道:“宇宙,其实就这么大,跟你的心差不多。”
神识到不了那里,但心可以。心有多大,七步就能走多远。
这看似简单的道理,真正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何易听得清楚,但心中仍旧是一片模糊。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道这东西,终究还得自己去领悟。
深深呼吸,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道术暂且撇到一边,此时他还想问问道尊,关于天演策和柴刀的事情。
他从须弥戒里取出两物,托到柳上玄面前,说的:“弟子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天演策这么重要的东西会给他?
他扪心自问,无论哪个方面,自己都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天资?比他高的不计其数。心性?比他坚定的绝对不少。来历?林炎之同样是穿越者。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相信这是千瑶为他一个承诺而交给他的东西,她被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别人都不送,偏偏送他?连祖师云知漫都只是得到一把仙剑,他却连附赠的柴刀,都是上品仙器。如此待遇,要说没什么内情,他是绝对不信的。
“这是一个巧合。”柳上玄淡淡地说了一句,旋即又道:“但,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弟子还是不明白。”
“唉……”
他忽然轻轻一叹,怅然道:“我看不透你的命运,就像看不透炎之一样。其实在十年前,我还是看得透你的。”
何易越听越茫然。
柳上玄没有故意卖关子,坦白解释道:“十年前,你们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并不是此界中人。炎之的命运,我看不透,所以引他和宁儿相遇,来到了灵虚天境。而你,原本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将会庸庸碌碌过一生。直到……
直到你去了万业山。
你坠落山崖,我本想暗中出手救你,但那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你的命。
我若暗地里出手,你的未来依然如故;我若现身救你,你将会成为一代强者。我不知该不该干涉你的命运,是以我犹豫了。就在我斟酌不定的时候,千瑶的沉眠时间到了,这让我看到了第三种可能。
天演策,来自至高仙界,却又是山海界的东西。这其中关系十分复杂,我也捉摸不透。也许千瑶的到来本就是在意味着某件事,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也同样不知道。但是你,完全有可能是这件事的执行者。”
何易闻言沉默了许久。
原来自从来到这里,他就被上玄道尊暗中关注过。庸碌一生,成为强者,和未知的前路,他的命运似乎被道尊握在了手里一样,让人很不舒服。
千瑶究竟是什么身份,在天演策之一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很好奇。当然,最好奇的还是对于自己。前路,充满未知数,连功参造化的柳上玄都看不透,更不用说他自己。也许抛弃天演策会让他摆脱这一未知,凭借毗卢经他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存在。可是这么做的话,千瑶、中央之王、神女将军和神猴将军,还有幕后那看不见的手,都将成为永远的谜。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如继续走下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该走了。”
安静了一会儿,柳上玄下了逐客令。他一甩袖子,七彩霞光裹住何易,将他直接送出了灵虚天境。
送走何易之后,他抬头望着混沌的天空,怅然道:“天命,真是个复杂的东西。我……到底是谁呢?”
唉……
高山之巅,幽幽的叹息宛若寂寞的飞雪,孤独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