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也不想在你的面前哭,可是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心里面太难过了……石之轩,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不,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凭什么,他和碧秀心双宿双栖,我却过得这么悲惨,我才不要哭着看着别人幸福……婠婠,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一个交待。是,我娘死了,我才什么都不要在乎。不在乎!”
祝玉妍只觉越来越难过,伤心。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了。
“还有不负……那么可爱的……那个时候多可爱啊。他怎么可以娶自己的妹妹。哈哈,真是笑话,那也是我的妹妹……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真是混乱而不堪。太不堪了……真是让人恶心啊……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看见不负难过的样子,我更加难过呢?……为什么,婠婠……告诉妈妈……”
“哇哇……”突然,被抱在怀中的婠婠大声哭了起来,祝玉妍立时摇着婠婠,哄她入睡……
……
……
杨修齐和边不负站在那里,只听得见风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良久,边不负想到祝玉妍那嫌恶的眼神,全身都颤抖起来,最终“哈哈”笑了出来。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杨修齐被边不负突如其来的笑声一震。
也不知这样笑了多久,边不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如今,你可满意?你们每个人都逼迫我,多多少爱,或者说您认为有多少恨可以经得起一再的挑衅。或者,你当真以为我是没有底线的么?”
“艳影死了,令仪死了。不负……”杨修齐声音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疲惫,或者说是伤心到了极处。
“是,她们是死了,死了的人当是一了百了。但是够狠,可以让她们的死让活着的人更难过。如果可以,我也愿意一死了之。”
“你不可以死。”杨修齐皱了皱眉,“如今,她们死了,她们的愿望你要继续完成。”
边不负冷笑几声:“愿望,那么我的意愿呢?杨修齐,我的生命源于你,我的武功源于祝艳影和杨令仪,还有你。但是这一生的武功,我却是不稀罕要了!”
“你要做什么?”
杨修齐顿时感到不妙,正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到边不负的身,边不负的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却是抬起头,望着天,是,就此解放吧。他们想要利用的,便是自己这一身武功好了。那么,全部还给你,还给你们……
杨修齐、祝艳影、杨令仪!
从此之后,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利用了的吧。拿回去,想要的,全部都还给你们……
……
……
杨修齐呆立在当场,只觉得此生所有的奢望,便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了,却是什么都么有剩下,人生真正的绝望的原来是眼睁睁看着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的希望被击地粉碎……
……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杨修齐踉跄着脚步走到跪倒在地上的边不负身边,他的面色苍白至极。
“你,当真一点都不留恋……”
边不负微微一笑,苍白无比:“如今,我的身上,再也没有你想要利用了的吧。如此……你可满意?我觉得真是开心极了……再也不欠你们了。我要清清白白的,重新做人。”
“你……”这是杨修齐第一次看见边不负单纯而发自内心的笑容,真是美啊……杨修齐微微闭了闭眼,这样单纯的笑容,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心痛,这一刻,所有的抱负,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不甘,在边不负的这一笑之中,似乎都就此灰飞烟灭了。
杨修齐的头发却在能够看见的速度内,一点一点变得灰白,梦幻破灭,一夕白头。
“也罢,也罢……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决绝。”杨修齐的声音沧桑而疲惫,“当真和你娘一个性子,都是这般刚烈。明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竟然便是说放弃便放弃……也罢,从今以后,你与本座便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想到杨修齐会说出这番话来,边不负诧异地望着他。
杨修齐摇摇头,自嘲一笑:“不能做也悔,不应当一味纵然祝艳影,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爱惜。若不是那些执念,挚爱不会死,令仪也不会死,你也不必放弃这一身傲人的武功。今日,到了如今这地步,却是什么也没有了。本座……你当真是不同的,你的心不够狠,的确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也罢,也罢……日后,便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到了今日,挚爱死去,一双儿女落到今日的地步,所有的希望也落空。杨修齐摇摇头:“你若你娘,且也有如我之地。若非如此,便就不会决绝走到这釜底抽薪的一步,毁掉本座最后的一丝念想。本座要带令仪回昆仑山,你的事本座不再过问,也不再胁迫于你。此后我们再无瓜葛!最终还是你赢了,本座对你狠,你对本座更狠!只是,你想同祝玉妍那丫头在一起,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我只要能够一直看见她,便也满足了。”
杨修齐转身,缓缓离开,原本意气风发的人,此时的背影孤单而显得有些佝偻,那一袭灰白的头发,忽然让边不负鼻子一酸,却是一下子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风在身上拂过,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样真好……便这样吧……真好……
从此之后,再无背负,再无……
……
……
夜晚,悄悄来临,原本躺在床上,和婠婠一起熟睡的祝玉妍一下子惊醒,却感到一个影子站在门外。眼睛危险一眯:“谁?”
“是我,师姐!”
听到是边不负的声音,祝玉妍一愣,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是一紧。
“师姐,有些事,我没有办法解释。我的确……娶了杨令仪……她也的确是我的亲妹妹。”边不负站在门外苦笑一声,“事实便是事实,我不否认也无法解释。只是,如今这样,我是不可能去昆仑山。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当真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有时候我想,如果一直和小时候一样,待在阴癸派哪里都不曾去过,该有多好。师姐,我……我想留在阴癸派……”
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祝玉妍的声音,边不负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我只是想留在这里,即便只是让我劈柴烧火,我也愿意。只求师姐,不要赶我走。我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你……离开阴癸派了……”
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边不负声音里已经含了丝丝绝望:“对不起,我这样肮、脏的人是不应当再留在这里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门一下子被打开,边不负一愣,却看祝玉妍嘴角紧抿,却一下子捏住边不负的脉门,当下大惊道:“不负,你的武功呢?为何身体如此虚弱!”
原来,方才祝玉妍从边不负的声音里听出了丝丝不对劲,只觉得越来越不安,结果……
看到祝玉妍眼中的丝丝担忧和关心,边不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笑,你还笑!”祝玉妍有些恼怒,“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真好,师姐还会关心我!”
“不负,你……”没有想到边不负会说出这样傻气的话,祝玉妍只觉更加气结,“是谁废了你的武功?我杀了他!”
边不负摇摇头:“是我自己做的。”
“你?”
边不负抬头,孩子气地一笑:“这样,师姐就不会忍心赶我走了吧。”
“边——不——负——你胡闹了!”
……
……
夜色朦胧,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带着一个男孩在夜色当中赶路,当月光照射在“无漏寺”三个字上的时候。那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男孩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师父露出这种笑容,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讷讷道:“师父,您怎么了?”
那男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年纪小小,但五官精致如精心雕琢,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时,一丝厌恶掠过:“杨清彦,为师教过你不该问的当不该多言。”
男子的严厉,让小男孩有些害怕,却也乖巧地点点头。当他走进无漏寺,走上台阶的时候,远远看见石之轩青衫翩然,当下心情激动不已:“之轩!”
原来这两人便是鲁妙子以及他新收的弟子杨清彦。
石之轩点点头,目光落在鲁妙子身边粉雕玉砌般的男孩身上,心中感叹了一下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他走过去,却是一下子抱起了孩子,杨清彦明明有些害怕,求救一般望向自己的师父,而后者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杨清彦立即忍住,不敢多言一句。
“当真是骨骼清奇,亦是练武奇才。隐忍不发,年纪虽小,亦可见性情坚毅。”
鲁妙子却有些哀怨和厌恶道:“这孩子我却是厌恶的,若不是之轩你的命令,我绝不愿意收他为徒。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
“之轩,有客人来了么?”碧秀心听到动静,起身走了出来。她的肚子已经隆起,鲁妙子一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碧秀心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厌恶之感。
石之轩点点头:“秀心,这孩子有些累了,你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碧秀心看了看杨清彦,温柔一笑:“这孩子生的可真好,和我一起来吧。”
她走过去,牵着杨清彦的手,杨清彦只觉得她的手很温柔,一时之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看到自己的娘亲了,一想到这里,鼻子却是一酸。